三天后的夜,静得有些诡异。
华北平原的腹地,一片不起眼的丘陵地带。
十几辆披着厚重伪装网的“太行造”卡车,如同蛰伏在黑暗中的史前巨兽,悄无声息地隐蔽在干涸的河道与密林之中。
这里是距离石家庄近二十公里外的预设发射阵地。
“神剑炮兵营”营长丁伟,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卷,手里拿着一个冰冷的军用水壶。
眼神却像黑夜里的猎鹰,死死盯着铺在卡车引擎盖上的军用地图。
地图上,石家庄的轮廓被红蓝铅笔标注得密密麻麻。
火车站、编组站、军火仓库、宪兵司令部……
每一个关键节点,都被王喜奎派出的最顶尖的“猎犬”侦察小组,用生命和鲜血标记出精确到十米范围内的坐标。
“营长,‘猎犬’三号小组刚刚传来最后一次确认电报。”
一名通讯兵猫着腰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但掩不住其中的兴奋。
“鬼子的换防部队已经进入兵营,火车站台方向,正在卸载新的一批军用物资,看样子是准备运往山西前线的。“
”守备部队今晚有酒会,城内防御……形同虚设!”
“知道了。”
丁伟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周围。
他的兵,那些被他亲自从全旅挑出来的“战争算盘”们,正以班为单位,围着一个个小马扎,借着蒙着黑布的马灯光芒,手指在算盘上拨得噼啪作响。
曾经,他们是握锄头的农民,如今,他们指尖拨动的,是决定生死的死亡函数。
林总工说得对,数学,是宇宙间最强大的武器!
“一号目标区:石家庄中心火车站,坐标幺三洞,两两拐!采用三段式覆盖,首轮覆盖车站主体,二轮覆盖北侧编组站,三轮覆盖南侧货运仓库!”
“二号目标区:日军华北方面军第三军火库,坐标幺三五,两两八!单点集火,六车齐射,务必引发殉爆!”
一个个冰冷的指令,被迅速分解成一串串复杂的弹道数据。
风速、湿度、气压、药温,甚至是地球自转带来的微小偏向力。
都被这些曾经可能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全的年轻战士,用最原始的工具和林川编写的《火箭弹射击诸元速算手册》。
转化成炮口仰角和方位角的最后修正值。
这已经不是在打仗了。
这是在用数学,执行一场外科手术式的死刑宣判。
丁伟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胸中却有一团火在烧。
他想起了林川在指挥部里说的那番话。
“打掉它,就等于斩断了杉山元‘囚笼’的一条主动脉!”
没错,这一战,不仅仅是为了破坏,更是一场宣言!
一场用钢铁和火焰,向整个华北的日军,向那个自以为是的杉山元,宣告八路军新战法的血腥宣言!
他们不再是只能躲在山沟里打游击的“土八路”。
他们,已经拥有了将战火烧到敌人心脏地带的能力!
“营长!”
计算兵组的组长,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知识分子,激动地跑到丁伟面前,敬了个礼,声音因为亢奋而微微颤抖。
“所有目标射击诸元,计算完毕!误差修正完毕!一百九十二发增程弹,全部准备就绪!请求……“
”开火!”
丁伟缓缓吐出嘴里的烟卷,用脚尖碾灭。
他没有立刻下令,而是走上一个临时搭建的、半米高的土台。
他举起从不离身的太行山制标配望远镜,最后一次,遥遥望向二十公里外,那个在夜色中只剩下一个模糊光点的城市轮廓。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这沉沉的夜幕,看到了那座城市里,无数正在沉睡的、被压迫的同胞,也看到了那些正在寻欢作乐、作威作福的侵略者。
“同志们!”
丁伟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寂静的阵地。
“半年前,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还任由鬼子的铁蹄践踏。”
“三个月前,鬼子的飞机,还能在我们头顶上耀武扬威。”
“今天,我们站在这里,距离鬼子的心脏,二十公里!”
“我们手里的,是林总工和兵工厂的同志们,用血汗为我们铸造的复仇神剑!”
“现在,我命令!”
丁伟的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他猛地举起手,狠狠向下一挥!
“神剑炮兵营,全体都有!”
“目标,石家庄!”
“一百九十二发增程弹,饱和覆盖!”
“开——火——!!!”
“轰——轰——轰——!!!”
丁伟的最后一个字,被十二台“喀秋莎”同时发出的、如同地狱雷鸣般的咆哮声彻底淹没!
刹那间,整个山谷被一片橘红色的火海彻底吞噬!
十二道粗大的火龙,从发射架上喷薄而出,将黑夜照耀得如同白昼!
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让所有战士的头发都感到了焦糊。
脚下的大地剧烈地颤抖,仿佛在为这股毁天灭地的力量而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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