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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李云龙一声咆哮，寂静的夜空被悍然撕裂！
命令如电流般窜过电话线，直抵后方三号高地的炮兵阵地。
八十门“太行一式”75毫米步兵炮，早已在炮兵营长周德胜和他手下几百名炮兵的伺候下，昂起炮口。
冰冷的钢铁在夜色中泛着幽光，空气里弥漫着炮油和泥土混合的紧张气息。
“团长命令！“
”目标，一号主碉堡！“
”坐标，洞幺拐，两幺三！榴弹，瞬发引信！三发急速射！放！”
周德胜扯着嗓子，将李云龙吼出的第一个坐标，复述给他麾下负责主攻的一营一连。
一连的炮兵阵地上，二十门步兵炮的炮手们，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
一个多月的文化课，一个多月的标准化流程训练，是骡子是马，就看这一炮！
炮兵王根生，一个来自河南的憨厚小伙，才十七岁，参军前大字不识一个。
此刻，他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他旁边的炮班长，一个参加过长征的老炮手，牙关紧咬，低声吼道。
“根子！别他娘的哆嗦！“
”忘了赵政委和林总工咋教的了？当兵，就是把脑袋别裤腰带上，干就完了！“
”把手册拿出来！照着念！”
王根生一个激灵，猛地从怀里掏出《狮垴山据点群炮击诸元简易换算手册》。
马灯昏暗的光线下，他借着微光，用微微颤抖的手指，在那密密麻麻的表格里寻找着。
夜风中，阵地上响起了一片“哗啦啦”的、整齐划一的翻动纸页的声音，那是二十个炮组在同时查阅手册！
汗水顺着额角滑下，滴在泛黄的纸页上，晕开了一个小小的墨点。
“洞幺拐……两幺三……”
他嘴里念念有词。
b-u步，q-iang枪……
赵政委教的军事拼音在他脑子里闪过。
他现在已经能认识好几百个字，看懂这手册上的字，问题不大！
很快，他找到了对应的那一行。
“报告班长！找到了！”
王根生激动地喊道，声音都有些变调。
“手册上写着，射击仰角，三十二度！方位角，洞两五！”
“好小子！就是这个！”
炮班长眼中爆出精光，兴奋地拍了他后脑勺一下。
“快！给老子调！稳住！”
老炮手负责方位角，他转动着方向机，嘴里喊着数。
而王根生则死死盯着高低机上的刻度盘。
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刻度，一个月前在他眼里还跟天书一样。
可现在，他认得！
《军用数学手册》里专门讲过这个！
他深吸一口气，稳稳地转动高低机手轮，看着指针一点点地向着“32”那个数字靠近。
“仰角，三十二度！完毕！”
“方位，洞两五！完毕！”
“开保险！”
“一号炮准备完毕！”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连的其他十九门火炮，也纷纷传来准备完毕的吼声。
从接到命令，到查阅手册，再到调整完毕，全程用时，不到五十秒！
周德胜拿着怀表的手都在抖，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帮以前只会凭感觉打炮的大老粗，现在居然真的把打仗，变成一道数学题！
“全连！听我口令！”
“三、二、一！”
“开炮！”
轰！轰！轰！轰！……
二十门七五步兵炮，几乎在同一瞬间，喷吐出愤怒的火舌！
炮弹出膛的巨大轰鸣，汇成一股撼天动地的雷鸣，震得整个山谷都在颤抖！
二十发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在夜空中划出二十道致命的红色弧线，扑向远方狮垴山顶上那个最显眼的主碉堡！
与此同时，在另一处更高的山脊上，林川和陈更旅长正并肩而立，冷风吹动着他们的衣角。
“旅长，你看，”
林川举着一个造型奇特的望远镜。
“这二十发炮弹，构成了一个覆盖半径十五米的概率杀伤区。“
”只要鬼子的碉堡坐标没有大的偏差，它必然会被彻底覆盖。”
陈更从望远镜里看着那二十个即将汇聚于一点的死亡火光，心脏狂跳。
……
狮垴山，一号主碉堡内。
日军守备队指挥官，山田大尉，正端着一杯热茶，悠闲地听着留声机里的日本民谣。
“队长，支那军好像没什么动静。”
一个曹长走过来说道。
山田大尉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摆了摆手。
“让他们折腾去吧。一群只会躲在山沟里的老鼠，还能翻了天不成？等天亮了，让炮兵中队给他们来几发，就都老实。”
他话音刚落，一阵诡异的、由远及近的尖啸声，突然从夜空中传来。
那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像是有无数个魔鬼在天空上同时拉动锯子！
“什么声音？！”
山田大尉脸色一变，手里的茶杯都拿不稳。
他冲到观察口，下一秒，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到了！
夜空中，二十个刺眼的红色光点，正拖着长长的尾迹，如同神话中坠落的流星雨，精准无比地朝他的头顶砸来！
“炮……炮击！是炮击！”
他发出了人生中最后一声惊恐到变调的尖叫。
“怎么可能这么准？！”
还没等他想明白这个问题，末日降临了。
轰——！！！
一声比炸雷还要响亮百倍的巨响，在碉堡顶部炸开！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第四声……
二十发七五榴弹，几乎不分先后，在不到两秒钟的时间内，全部精准地砸在这个不到五十平米的碉堡顶部！
第一发炮弹，将厚达一米的混凝土顶盖炸出一个巨大的豁口！
第二发炮弹，顺着豁口钻了进去，在碉堡内部轰然炸响！
紧接着，是十几发炮弹的连续灌顶！
恐怖的爆炸冲击波，被坚固的墙壁约束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疯狂地来回激荡！
混凝土在粉碎，空气被瞬间压缩到极致！
那座曾经让山田大尉引以为傲的“永固堡垒”，在这一瞬间，变成一个将所有能量向内坍缩的死亡高压锅！
一个名副其实的“钢铁棺材”！
碉堡内部的二十多个鬼子，包括山田大尉在内，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就在瞬间被高温和冲击波，撕成了碎片，气化成了焦炭！
轰隆！
随着最后一发炮弹的爆炸，整个碉堡再也承受不住这股来自内部的毁灭性力量，从中间轰然炸裂！
无数燃烧着火焰的钢筋和混凝土碎块，被炸得飞上十几米高的天空，如同一次盛大的烟火表演，将半个夜空都照得一片通明！
……
新一团前沿指挥所。
过了足足好几秒，沉闷如雷的爆炸声浪才翻山越岭而来，裹挟着一股狂风，吹得指挥所的油布篷子猎猎作响，吹得李云龙的衣角向后倒卷！
李云龙举着望远镜，嘴巴张得能塞进去一个拳头。
他亲眼看到，那二十发炮弹，一颗不落地全部砸在了鬼子的主碉堡上。
然后，那个在他看来坚不可摧的铁王八，就那么……
炸了？
炸得四分五裂，炸得火光冲天！
“我的……亲娘哎……”
李云龙喃喃自语，他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甚至怀疑望远镜是不是被林老弟动了手脚，出现了幻觉。 这他娘的，也太准了吧？！
这比他见过的任何一支炮兵部队，都要准！
他身边的赵刚，虽然脸上也写满了震撼，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狂喜。
他那双一直沉稳的手，此刻正紧紧攥成了拳头，脸上泛起一阵激动的潮红！
他成功了！
林川的“军事化速成识字法”，成功了！
这些只学了一个月文化的战士，真的看懂了那本“天书”，并且，将上面的每一个数字，都转化成射向敌人的精准炮弹！
“团长！团长！打中了！我们打中了！”
电话里，传来炮营长周德胜语无伦次的狂吼。
“一号主碉堡，没了！从山头上被抹掉了！”
“干得漂亮！！”
李云龙一把抢过电话，对着话筒咆哮起来，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狂喜。
“周德胜！你小子！还有你手下那帮兔崽子！干得漂亮！”
“老子给你们记头功！打完仗，老子亲自给你们搞猪肉炖粉条子！管够！”
“谢谢团长！”
电话那头的炮兵阵地，瞬间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欢呼。
无数炮兵战士兴奋地拥抱在一起，将炮弹箱捶得震天响！
“老李，别高兴得太早。”
赵刚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激动的心情，在一旁提醒道。
“这只是林总工考试的第一题。鬼子的其他碉堡，还在呢。”
“怕个球！”
李云龙现在是信心爆棚，他一把抓起那本《炮击诸元手册》，像捧着宝贝一样亲了一口，感觉这玩意儿比圣旨还好使。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对着电话再次咆哮。
“第二题！”
“全都有！“
”目标，二号、三号机枪暗堡！坐标……”
随着李云龙的声音，后方的炮兵阵地再次沸腾起来。
无数炮兵战士，在各自班长的带领下，再次扑向那本黄色的手册，用他们刚刚学会的知识，狂热地计算着下一轮死亡的弹道。
这场特殊的“期中考试”，才刚刚开始。
而远处的狮垴山上，残余的日军，还完全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由坐标和数字主导的，单方面的、冰冷而残酷的……
炮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