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压抑的死寂,将整个“二号厅”填满。
那台150马力柴油发动机的轰鸣,此刻听在众人耳中,不再是胜利的凯歌,反而像一头贪婪巨兽的呼吸,每一次吐息都在吞噬着根据地本就稀薄的家底。
“一天……两吨?”
李云龙的声音干涩发紧。
“那……那咱们费这么大劲,造出来个啥?”
“造出来个只能看不能用的铁疙瘩?一个喝油的祖宗?”
他脸上满是无法接受的茫然。
人刚还在云端飘着,幻想着开着推土机去平了小鬼子的炮楼,一眨眼就被踹进了万丈深渊。
这种落差,让他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都感到一阵钻心的慌乱。
“难道……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周平顾问不甘心地问,他看着自己亲手带队造出的“孩子”,满眼都是心疼。
“除非我们能找到一个大油田。”
一个年轻的技术员小声嘟囔了一句。
话音刚落,周围响起一片压抑的苦笑。
油田?
在这太行山里?做梦都梦不到。
“谁说,油,就一定要从地里挖出来的?”
就在所有人都被绝望淹没时,林川那平静的声音,不轻不重地响起。
众人猛地抬头。
一道道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林老弟,你……你这话是啥意思?”
李云龙像一头被激怒的豹子,第一个冲了上去,一把抓住林川的胳膊,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声音里带着最后一丝希望的颤抖。
陈更旅长和王林亭政委的眼中,也重新燃起了火苗。
他们知道,每一次当所有人都觉得山穷水尽时,这个年轻人,总能从谁也想不到的角度,撕开一道口子。
“我的意思是,”
林川的目光扫过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没有油。”
“但是,我们有一样东西,多到用不完。”
“什么东西?”
“煤!”
煤?
这个答案,让众人再次陷入巨大的困惑。
煤,只能烧火,做饭,炼钢。
它怎么可能变成能让发动机转起来的柴油?
周平顾问眉头紧锁,作为留德的冶金和化工专家,他立刻想到一个可能,但随即又自己否定了。
“林总工,您的意思是……煤的液化技术?”周平的语气里充满怀疑。
“我确实在德国的文献上看到过相关的理论,比如‘费托合成法’,理论上能将煤炭转化为液体燃料。”
“但是……”
周平摇了摇头,苦笑道。
“那种技术,需要的设备太庞大了,催化剂也极其昂贵,工艺流程更是复杂到难以想象。“
”据说,只有德国的法本公司,在举国之力的支持下,才勉强建起一座实验工厂。”
“以我们现在的条件,去搞煤制油,那比登天还难,根本不现实。”
周平的话,像一盆刚从冰窖里端出来的冷水,将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又无情浇灭。
是啊,连德国人都玩不转的高科技,他们这穷山沟里,拿什么去搞?
“谁说,我们要用德国人的办法?”
林川再次笑了。
他的笑容里,带着一种众人熟悉的,洞察一切的自信。
“德国人的‘费托合成法’,走的是间接液化的路子,工艺复杂,投资巨大,确实不适合我们。”
“但是,条条大路通罗马。”
“我们,可以走另一条路。”
他转身走到一块干净的水泥墙壁前,拿起一截粉笔,在墙上飞快地画了起来。
那不再是精密的机械图。
而是一套充满管道、阀门和反应釜的,复杂的化工流程图。
“这条路,叫‘高压直接加氢液化’!”
“它的原理,比德国人的办法要简单粗暴得多。”
林川指着墙上的图,开始了他的“科普”。
“我们把煤炭磨成粉,和一种催化剂混合,制成‘煤浆’。”
“然后……”
“等等!”
李云龙听得一头雾水,但还是抓住了他能听懂的字眼,粗暴地打断道。
“啥是‘煤浆’?就是煤面兑水和成泥巴?”
林川被他逗笑了,点头道。
“这个理解,很形象,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然后,将煤浆送入这个高压反应釜里,同时通入我们自己电解水产生的高压氢气。”
“在高温、高压和催化剂的作用下,氢气会强行‘钻’进煤炭的分子结构里,把那些复杂的碳环结构打断、‘喂饱’,最终生成各种碳氢化合物的混合物。”
“这些混合物,经过简单的分馏,就能得到我们需要的汽油、柴油、还有各种化工原料!”
这番通俗易懂,却又直指核心的讲解,让在场的文化人,如周平、陈更、王林亭等人,听得目瞪口呆。
用氢气,去“喂”煤?
这个比喻,太形象,也太疯狂了!
“催化剂!”周平猛地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他的呼吸都急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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