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西郊机场。
航空兵团司令部的作战室,死寂一片。
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声音大得像砸在心上。每个军官都站得笔直,呼吸都压在胸腔里,生怕弄出半点声响,惊扰了那场尚未散尽的元帅怒火。
“少佐,一切顺利。”
通讯室里,一名年轻尉官放下耳机,对身后的男人躬身报告,声音压得极低。
那个被称为“少佐”的男人,鲛岛正雄,正用白手套擦拭着一副飞行眼镜。
他没回头,动作一丝不苟。
面容削瘦,眼神像常年盘旋在云端的猎鹰,只看猎物,不看同类。
作为帝国陆航最顶尖的侦察机驾驶员,他驾驶着Ki-15“九七司侦”,一架快到连战斗机都只能在后面吃灰的“空中照相机”。
机腹下,是帝国花费重金购入的德制蔡司航空相机。
五千米高空,足以拍清地面上一辆卡车的车牌。
“懦夫的呓语,不必理会。”
鲛岛正雄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却透着刺骨的傲慢。
他口中的“懦夫”,是指那些从太行山逃回来的轰炸机飞行员。
“什么‘会拐弯的炮弹’,什么‘魔鬼的防空网’,不过是战败者为自己的无能寻找的借口。”
这次任务,于他而言,就是一次武装郊游。
他要去拍下那些土八路简陋的高射机枪阵地,用最清晰的照片,堵住所有人的嘴,扞卫帝国陆航的荣耀。
“保持静默。”
他戴上眼镜,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我去看看,那山沟里到底藏着什么魑魅魍魉。”
……
太行山。
那尖锐、凄厉的防空警报,像一把淬毒的刀子,捅破了山谷的宁静。
“愚公”工地上,刚刚还热火朝天的数千军民,像被无形的命令瞬间操控,潮水般退入早已挖好的防空洞和岩缝中。
山谷,瞬间死寂。
山顶观察哨。
“他娘的!飞那么高,跟个苍蝇似的,老子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李云龙放下手里的八倍望远镜,骂骂咧咧地揉着发酸的脖子。
陈更旅长也赶了过来,神情凝重,一言不发地举着望远镜。
“一架,不像轰炸,倒像是来……”
“侦察机。”
林川的声音响起。
他身边,矗立着一个狰狞的大家伙。
一根长达一米五的粗大金属镜筒,被固定在沉重的三脚架上,后方连接着复杂的目镜结构,闪烁着幽蓝色的光。
这是他用【初级光学玻璃制造及研磨技术】,亲手磨出镜片,打造的二十倍大口径观察望远镜,整个根据地的“天眼”。
林川俯下身,眼睛凑上目镜。
视野里模糊的光点被猛地拉近,瞬间锐利清晰!
流线型的机身,单翼,星型发动机。
“九七式司令部侦察机。”
林川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像是在宣读一份尸检报告。
“鬼子的王牌侦察机,专门执行战略照相任务。”
“侦察机?!”
李云龙一听,浑身的火“噌”地就顶到了天灵盖!
“狗日的,这是跑到咱们家门口,扒着窗户缝偷看来了!”
他一把抓住林川的胳膊,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他脸上。
“林老弟,快!让王承柱把‘望天猴’给老子拉上来!别管他飞多高,先给他一炮,捅下来再说!”
“旅长,下命令吧!不能让这狗日的就这么回去!”
陈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林川。
他知道,对付天上的玩意儿,林川才是祖宗。
林川的眼睛,始终没离开目镜。
大脑却在以恐怖的速度运算。
打下来?
太简单了。
只要对方再敢下降五百米,进入“望天猴”增程弹的绝对杀伤半径,他有十几种方法让这架飞机变成一团绚烂的烟花。
可然后呢?
一份“鲛岛正雄少佐失联”的电报发回北平。
日军会震惊,会愤怒。
但他们依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只会把一切归咎于无法理解的“魔鬼”。
无法理解的恐惧,会随着时间淡化。
最终,只会催生出更疯狂、更不计后果的报复。
林川要的,不是这个。
他要的,是一种可以被记录,可以被分析,可以被清清楚楚写进日军飞行员战斗手册里的,科学的、理性的、无法抗拒的绝望!
“不能打。”
林川直起身,平静地吐出三个字。
“啥?!”
李云龙当场就炸了,跳得比谁都高。
“林老弟,你烧糊涂了?鬼子都骑到咱们脖子上拉屎了,你跟老子说不能打?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我李云龙怕了!”
“老李,闭嘴!”陈更低喝一声,目光如炬地盯着林川,“理由。”
林川的视线从天空收回,扫过李云龙和陈更,最终落向山谷中那片庞大的工地。
“旅长,团长,我问你们,一个死掉的敌人,还可怕吗?”
“屁话!死人就是一堆臭肉!”李云龙想也不想地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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