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他娘的给老子轻点!慢点!”
李云龙的嗓门在整个山谷里回荡。
他活脱脱一个暴躁的监工头,叉着腰,瞪着眼,死死盯着每一个从飞机上往下搬运的木箱。
“这玩意儿比你们的命都金贵!”
“谁要是给老子磕了碰了,老子就把他塞箱子里,一起埋了当零件!”
战士们一个个憋着笑,手上的动作却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们用上了最粗的麻绳,最结实的木杠,几十个人一组,喊着号子,脚步踩得细碎,小心翼翼地把那些沉重的箱子从运输机上抬下来。
随后,再稳稳地放到早就准备好的,铺着厚厚稻草的骡车上。
这些骡车,是李云龙从方圆百里的老乡那儿,硬是“借”来的。
为了保证平稳,车轮子都用棉布和破衣服给包了好几层,生怕在路上颠簸一下。
林川看着这幅景象,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这些工业母机,虽然精密,但还没脆弱到那个地步。
不过,他也没去阻止李云龙。
这种发自骨子里的重视,是好事。
只有所有人都把这些机器当成眼珠子,才能在日后的使用和维护中,真正做到爱惜。
“林总工程师,”彼得罗夫走了过来,他的脸色依旧难看,但语气里已经多了一丝属于工程师的专业和认真。
“这些设备对环境的要求非常高,特别是温度和湿度,你们的厂房,准备好了吗?”
他这是在提醒,也是在试探。
他想知道,对方是不是只顾着“点菜”,却连个像样的“厨房”都没准备好。
“放心吧,彼得罗夫同志。”林川微笑着回答,“我们为它们准备了最好的新家。”
“恒温恒湿可能暂时做不到,但至少,我们保证地面是水平的,地基是坚固的,屋顶是不会漏雨的。”
说话间,第一辆满载着“宝贝”的骡车,在几十个战士的前呼后拥下,开始缓缓地朝着兵工厂的方向移动。
那场面,与其说是在运输,不如说是在举行一场盛大的、迎接英雄归来的游行。
周平、王涛等一众技术员,全都跟在车子旁边,一个个神情紧张又激动,就像护送状元郎进京的书童。
“老师……我……我是在做梦吗?”王涛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声音都在发抖。
“斯图特的磨床……我只在德国的专业期刊上见过照片……”
“不是做梦。”周平的语气同样激动,但他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感慨。
他看向走在最前面的林川的背影,目光中只剩下敬畏。
这个年轻人,他真的是在凭一己之力,为这片贫瘠的土地,生生“造”来了一个工业化的未来!
运输的过程,虽然缓慢,但异常顺利。
当第一台设备被运抵新建的“精密加工车间”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停住了呼吸。
这哪里还是过去那个昏暗、油腻、叮当作响的破旧车间?
这是一个崭新的,宽敞明亮到晃眼的大厂房!
地面是用新生产的高标号水泥铺就的,平整如镜,还特意刷上了一层防止起灰的桐油。
屋顶加开了好几排明瓦天窗,让灿烂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洒进来,整个车间的光线充足得惊人。
最引人注目的,是地面上那些用白色石灰画出的精准定位线,和一个个浇筑好的,预留着地脚螺栓孔的水泥基座。
每一个基座旁边,都用木牌工整地标注着即将安装的机器型号。
一切,井井有条,规划得明明白白。
彼得罗夫看到这一幕,瞳孔微微一缩。
内行看门道。
仅仅是这些预先准备好的设备基座,就足以说明,对方的总工程师,对这些设备的尺寸、重量、甚至重心位置都了如指掌。
这不是临时起意,这是一个经过了无数次推演的,周密到可怕的计划。
他原本还想在设备安装环节,以“技术指导”的名义,找机会多了解一些对方的底细。
现在看来,这个想法恐怕要落空了。
对方,似乎根本就不需要他的指导。
“老李,让你的人把箱子放在指定的基座旁边就行。”林川指挥道,“剩下的,交给我们技术组。”
“好嘞!”李云龙大手一挥,战士们立刻开始行动。
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开箱和安装环节。
林川亲自上阵,带着周平和几个核心技术员,小心翼翼地撬开了第一个木箱——那台瑞士肖布林102高精度车床。
当厚厚的油布被揭开,那台闪烁着金属光泽,结构精巧得如同艺术品的车床,完整地暴露在众人面前时,整个车间响起一片克制不住的抽气声。
“太……太漂亮了……”王涛喃喃自语,他甚至想伸出手去摸一下,但又怕自己的粗糙会亵渎了这件神器。
“漂亮是给外人看的。”
林川一边检查着机床的导轨和主轴,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
“对我们来说,它是武器,是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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