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炮,打我们自己?”
机枪手愣住了,他身后的几个战士也全都懵了。
他们看着赵锋,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因为战友牺牲而彻底疯掉的可怜虫。
“赵锋!你他娘的清醒一点!”机枪手一把抓住赵锋的衣领,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他。
“队长死了!小王也死了!你想让我们所有人都给你陪葬吗!”
被他这么一吼,赵锋那因为激动和愤怒而涨红的脸,反而迅速地冷却下来。
他没有挣扎,任由机枪手抓着,声音却出奇的平静,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冷漠。
“我没疯。”
他抬起手指,指向对面山崖上那个他们看不见,却能感受到死亡凝视的狙击点。
“步枪打不到,机枪够不着,炮口抬不上去。我们被堵死在这里,等天一亮,就是活靶子。”
赵锋一字一顿,陈述着残酷的现实。
“唯一的活路,就是干掉他。唯一的武器,就是这门炮。”
“可炮口抬不上去!”一个战士绝望地喊道。
“谁说炮弹一定要走直线?”赵锋的目光,落在脚下那片被鲜血浸染的黄土地上。
“林所长在课上讲过‘跳弹原理’。当炮弹以一个极小的掠射角击中坚硬平滑的表面时,它不会钻进去,而是会像打水漂的石子一样,弹起来,继续飞行!”
山谷里一片死寂,只剩下赵锋冷静得有些可怕的声音。
“我们刚才用山壁当反弹面,是垂直反弹。现在,我们要用大地当反弹面,进行水平反弹!”
“用……用大地?”机枪手松开了手,他被赵锋这个天马行空的想法彻底镇住了。
这已经超出一个普通士兵的理解范畴。
这听起来,不像是打仗,倒像是……。
“疯子……真是个疯子……”炮手喃喃自语。
“数学不会骗人。”赵锋没有理会他们,他已经扑到了火炮旁,双手握住高低机和方向机。
他的大脑,此刻已经变成一台精密的计算器。
“目标高程,约七十米。水平距离,约五百米。我们需要一个初始向上的角度……根据抛物线方程,反推入射角和反射角……”他嘴里念念有词,全是战士们听不懂的术语。
“炮口俯角,三度!对,是俯角!往下打!”
“方向,正前方偏左五度,对准那片最硬的黄土地!”
“装药,三号装药不变!”
“引信,延迟零点零五秒!我需要它在弹起来之后,再飞一会儿!”
他下达了一连串颠覆炮兵操典的指令。
山崖上,那名日军狙击手正通过瞄准镜,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下面这群垂死挣扎的土八路。
他看到他们又围在那门炮边上,甚至看到那个“秀才”亲自坐上炮位。
然后,他看到让他匪夷所思的一幕。
那门炮的炮口,竟然缓缓地……垂了下去?
炮口对准他们自己脚下的地面。
狙击手的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
疯了。
这群土八路,在绝对的绝望面前,终于精神崩溃,要开炮自杀。
他甚至好整以暇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准备欣赏这出闹剧。
山道上。
“赵锋,你……”机枪手看着那低垂的炮口,喉结上下滚动,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枪。
如果赵锋真的疯了,他会在开炮前一秒,打死他。
“相信我!”赵锋猛地回头,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却亮得惊人,“队长临死前,让我走!因为我这个脑子,比枪值钱!现在,我就用这个脑子,给队长,给兄弟们报仇!”
“就信他这一次!”
机枪手猛地一咬牙,他想起了队长倒下时,指着赵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出的那句话。
“他娘的!死就死吧!总比窝囊地被鬼子当鸟打强!”
他对着炮手吼道:“听他的!装弹!”
最后一枚75毫米高爆榴弹,被塞进炮膛。
赵锋深吸一口气,右手握住了炮绳。
他的脑海里,闪过林川在课堂上讲课的样子,闪过队长张猛冲他咆哮的脸,闪过那个用身体为他挡子弹的战友……
所有的画面,最终都定格在那片冰冷的山崖上。
“开炮!”
他猛地一拉炮绳。
“轰!”
一声巨响,震得整个山谷都在颤抖。
但这次,炮弹没有飞向天空,而是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狠狠地砸在了炮前二十米处的地面上!
“轰!”
泥土和碎石冲天而起,巨大的冲击波将炮前的几个战士都掀翻在地。
完了!
所有人的心里,都闪过这个念头。
然而,预想中炮弹钻地爆炸,将他们撕成碎片的场景,并没有发生。
那枚炮弹,在撞击地面的瞬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托了一下,竟然……弹了起来!
它像一颗被激怒的钢铁彗星,带着不规则的翻滚和凄厉的尖啸,以一个诡异的、向上的抛物线,朝着对面山崖的狙击点,狠狠地撞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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