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技术员和老师傅们,眼睛里都冒着血丝,死死地盯着桌上那些潦草却又无比精密的图纸。
“周顾问,这个……这个高频感应加热,真的能行吗?”一个年轻的技术员,捧着那张核心线圈的设计图。
“我们连合格的铜线都凑不齐,怎么绕这么复杂的线圈?”
“还有这个,径向锻锤,图纸上要求四个锻锤头要以每秒几十次的频率同步捶打,这……这得什么样的传动结构才能做到?我们连齿轮都磨不圆!”
一个个绝望的问题不断被提出来。
他们相信林川,但图纸上展现出来的工业水平,已经远远超出他们的认知和兵工厂的现实条件。
在他们看来,这已经不是“土法上马”,这是要让他们用泥巴捏出一个工业奇迹啊!
“都给我闭嘴!”周平猛地一拍桌子,铁青着脸吼道,“所长说行,那就一定行!脑子不够就用手凑!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激荡的心情。
作为这里理论水平最高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图纸的含金量。
他指着图纸上的一个个细节,开始了自己的分析。
“你们看,所长在这里的设计多巧妙!高频感应加热的线圈,他没有要求我们用高纯度的铜线,而是用普通的铜线,通过增加截面积和特殊的并联缠绕方式,来弥补电阻率的不足!”
“还有这个径向锻锤,他根本没用复杂的齿轮传动!他用的是凸轮和弹簧!用最简单的机械结构,实现最高效的往复运动!”
周平越说越激动,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解读一张图纸,而是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林川用最简单的材料,最基础的原理,通过鬼斧神工般的设计,硬生生绕过所有技术壁垒,搭建起一套看似简陋,实则效率惊人的生产体系。
被他这么一点拨,所有人都围了上来,茅塞顿开。
“我明白了!这个模块化铸造,所长把复杂的炮架拆成好几个简单的几何体,这样一来,我们做模具就简单多了!脱模也容易!”
“这个焊接也一样!强度不够,他就用交叉焊缝和加强筋来补!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快!快去准备材料!”
“老张,你带人去库房找铜线,不管粗细,能找的都给我找来!”
“老李,你去把车间里所有的弹簧都给我拆了,按图纸上的尺寸重新绕!”
“王涛,你带几个年轻人,立刻开始做铸造用的砂模!天亮之前,必须把第一批模块铸件给我搞出来!”
周平就像一个打了鸡血的战地指挥官,将任务一个个分派下去。
整个车间,从刚才的死寂和怀疑,瞬间变成一个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
敲击声、切割声、叫喊声,汇成了一曲激昂的钢铁交响乐。
林川没有参与进去,他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热火朝天的一幕,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知道,这些久经考验的工人和技术员,有着无穷的创造力和执行力。
他们缺的,从来不是精神,而是一个正确的方向。
而他,就是那个给他们指明方向的人。
“林所长,您……您不去休息一下?”王涛满头大汗地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块刚画好线的木板。
他现在看林川的眼神,比看他的老师周平还要尊敬与狂热。
这个年轻人,总能在他觉得已经到极限的时候,轻描淡写地再把天花板捅穿一个窟窿。
“我不累。”林川笑了笑,“我在这里看着,大家心里踏实。”
他拍了拍王涛的肩膀:“怎么样,有什么困难吗?”
“困难肯定有!”王涛苦着脸道,“主要是这个高频感应加热的电源,我们从来没做过,图纸上的要求又高,大家心里都没底。”
“这个我来。”林川说着,直接走向车间角落里的一堆废旧零件。
他从里面扒拉出一台报废的电台,一台旧发电机的转子,还有一些电容和线圈。
“给我找几个人来,再拿一套工具。”林川对王涛说道。
王涛赶紧叫来几个手脚麻利的技术员。
只见林川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台报废电台拆个七零八落。
他取出里面的电子管和变压器,又把发电机的转子拆开,抽出里面的漆包线。
他的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仿佛那些复杂的零件在他手里,都变成最简单的积木。
“看好了,这个电路的原理是自激振荡。”林川一边动手,一边给围观的技术员讲解。
“我们利用电子管的放大作用,将直流电转换成高频交流电,再通过这个我设计的谐振线圈,产生强大的交变磁场……”
他说的东西,技术员们听得云里雾里。
但在他的指挥下,一个个零件被焊接起来,一条条线路被连接上。
一个小时后,一个奇形怪状,由各种废旧零件拼凑起来的装置,出现在众人面前。
“通电!”林川沉声道。
一名技术员小心翼翼地合上电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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