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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火权舆 第95章 会面

作者:爱吃牛排的亚伦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5-11-19 13:34:25

“呜——!!!”

安津港上空,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雄浑、都要凄厉、都要漫长的号角声带着撕裂一切的力量,轰然炸响,响彻了铅灰色的苍穹!它震得海面为之颤栗,震得码头上所有喧嚣瞬间失声,仿佛连喧嚣的风浪都被这蕴含战争意志的悲鸣扼住了喉咙!

“启锚——!”

“解缆绳——!”

“开船——!”

一连串粗粝洪亮的号令声,穿透港口喧嚣的余音,从“龙骸”号的指挥台上狠狠吹响。

庞大的战舰发出一阵沉闷的呻吟,仿佛远古巨兽从沉睡中被强行唤醒。粗如巨蟒、布满海藻与深褐色铁锈的锚链,在令人牙酸的“嘎啦啦”巨响中,被沉重的绞盘一寸寸地从海水中被提起。碗口粗的缆绳被数十名水手喊着震天号子奋力解开,沉重地拍打在冰冷湿滑的码头石板上,激起大片浑浊的浪花,溅湿了周围士兵冰冷的铁甲。

“龙骸”号那布满铆钉的庞大身躯,开始微微震颤。随着主帆、副帆被水手们奋力升起,饱满地兜住了凛冽的海风,船舱内深处传来沉闷而富有节奏的撞击声——那是底层划桨舱内,数百名精壮桨手正用血肉之躯驱动着沉重的巨桨,搅动着冰冷的海水!墨绿色的海面被狂暴的力量撕裂、翻卷,驱动着战舰。

船,动了。

缓慢,却已经开始挣脱码头的束缚,将冰冷坚固的防波堤,决绝地推向后方。

大战在即,烽烟将燃。此一去,血火滔天,这帝都巍峨如巨兽脊骨的城墙,这码头上送别的人影,这沉默而沉重的期许……他日,是否还能再见?

“呜——!”随着“龙骸号”上,再一声巨大的、仿佛宣告离别的号角声——

庞大的钢铁舰首彻底劈开混沌的海面,调转方向,将灯火辉煌却暗流汹涌的帝都安津港,连同码头上那渐渐化为渺小黑点的人影,被逐渐抛向后方翻滚的白色航迹之中。冰冷刺骨、带着咸腥铁锈和浓重煤烟味的海风,再无遮拦地迎面扑来,狠狠灌满了炎思衡的鼻腔和肺叶。

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冰冷如刀,强行压下眼底因离别与责任翻涌起的那一丝温热。肩胛处未愈的伤口在寒风刺激下传来尖锐的刺痛,却让他混乱的头脑更加清醒。他转身,不再回望。军靴踏在微微震颤的甲板上,发出清晰而坚定的“噔、噔”回响,一步步走向舰桥后方的指挥室。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命运的齿轮之上。

指挥室内灯火通明,巨大的海图桌上铺展着标注极其精细的北岛及周边海域图,墨线纵横,岛屿星罗。海图中央,代表着北岛的褐色区域被特意加深。桌旁,三位气质迥异却同样散发着岁月沉淀的老者,正围桌而立,低声交谈着。他们便是炎俊熙为他铺下的基石——法孝直、沮广平、田元浩。

听到带着军人特有韵律的踏地声由远及近,三人瞬间停止了交谈,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六道目光,瞬间聚焦在踏入门槛的年轻身影上。

炎思衡脚步未停,径直走到海图桌旁。他的目光首先迎上了居中那位身材瘦削、面容棱角分明,眼神更是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的老者,正是法孝直。

法孝直的目光,没有丝毫客套寒暄的暖意,径直在炎思衡身上刮过。掠过他年轻却已刻上风霜线条的脸庞,掠过他肩章上那颗代表少将的金星,最终,落在他右肩军装下隐约包扎绷带的轮廓上。那眼神深处,有审视,有评估,甚至带有一种近乎刻薄的挑剔。

然而,在这层冰冷的审视之下,炎思衡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赞许!那是对他能在帝都的漩涡与猎苑的杀局中全身而退,甚至反杀强敌所展现出的能力与狠劲的认可。更深处,似乎还有一丝期待?那期待沉甸甸的,仿佛在炎思衡身上寄托着某种超越当前身份的、更为宏大的未来图景。这眼神,让炎思衡心头莫名一悸。

紧接着,炎思衡的目光转向左侧。沮广平身形清瘦,全身裹在一件灰布棉袍里,面容沉静。他手中习惯性地捻动着一串油亮乌黑的算盘珠,发出细微而规律的“嗒、嗒”声。他的目光没有法孝直那般咄咄逼人,却带着明察秋毫般的精明。沮广平的眼神里,欣慰之情几乎不加掩饰。那是一种看到自家精心培育的树苗历经风雨,终于开始抽枝展叶、显露出参天潜质的欣慰。同时,那“嗒嗒”的算珠声,也透露出他已在北岛即将面临的巨大开销进行着无声的计算。他欣慰的背后,是长辈对后辈能担重任的期许。

最后是右侧的田元浩。他身形敦实,圆润的脸庞带着温和的笑意,但那双细长的眼睛里偶尔闪过的精光,却也显示出其内敛的锋芒。他搓着粗糙厚实、布满老茧的大手,像个憨厚的老农。看向炎思衡的目光,最为直接,充满了毫无保留的期待与信赖。那是一种近乎长辈看自家出色子侄的温暖目光,仿佛炎思衡的存在本身,就承载着他们这些老臣未来所有的希望。田元浩的期待,质朴而厚重,带着一种“家业后继有人”的踏实感。

这三位炎俊熙倚重的重臣,第一次正式与他们的这位“少主”会面。他们的目光中,审视是真,欣慰是真,期待更是真。但炎思衡却隐隐感觉到,这期许之中蕴含的分量,似乎远超一个“晋国公之子”、“北岛总督”所能承载的极限。仿佛他身上流淌的血脉,天然就该背负起更沉重、更广阔的使命。这种莫名的沉重感,让他肩头的伤口又隐隐作痛起来。

“总督大人。”沮广平率先开口,他捻动算珠的手指停下,目光透过舷窗,透过甲板,仿佛看到了甲板之下的百姓,“北岛虽得陛下看重,但突然增加了数万人口,粮食储备、居所营建、冬衣柴炭、疫病防治……桩桩件件,都是迫在眉睫的火山口啊。”他的忧虑无比务实,每一个字都像算盘珠一样敲在现实的账本上。

炎思衡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数百艘舰船组成的巨大舰队,三万名登船的百姓和工匠,即是是帝王棋局上的活子,又是与

炎思衡转过头,目光顺着沮广平的方向望去,穿透弥漫的水雾,似乎又看到了离开前港口上那庞大而缓慢移动的人潮上。

思绪翻涌——登船的不是士兵。是妇孺,是白发苍苍、拄着拐杖、眼中充满对未知旅途茫然的老者,是懵懂无知、紧紧牵着母亲衣角、因寒冷和拥挤而放声啼哭的孩童。各色的粗布衣裳汇成一条缓慢蠕动、望不到尽头的长龙。三万百姓,三万游骑兵的家属!他们被手持长戟、表情冷硬的近卫军士兵粗声吆喝声和组织下,带着随身物资走向运输船。

炎思衡的耳边,仿佛又回想起士兵们不近人情的喊声:

“快!磨蹭什么!”

“看好孩子!别掉海里!”

“包袱抱紧了!丢了可没人管!”

士兵不耐烦的呵斥声、孩童尖锐的哭喊声、妇人压抑的啜泣与安抚声、老人沉重的叹息声、还有笨重行李拖拽在石板地上的摩擦声……混杂着海风永不停歇的呜咽,织成一张沉重而绝望的巨网,笼罩了整个码头区域。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劣质脂粉味、孩童的奶腥味和海水的咸腥,令人窒息。

这幅景象,正是他炎思衡一手推动的“安边策”的具象化——以皇家游骑兵第一师驻守的北岛孤悬海外,将士思亲情切、军心不稳为由,奏请将士兵家眷尽数迁往北岛安置。军部认为此举确实能稳固军心、充实新占区人口,可行性极高。方案很快就递交给了刘昂,那位 北明的皇帝,几乎是只看了一眼,就“欣然”应允,朱笔一挥,决定了这三万人的命运。

理由冠冕堂皇,无可指责。缓解相思之苦,稳固新占区人心,充实北岛人口,促进归属感。

但炎思衡此刻看着这庞大迁徙队伍中一张张惶恐、疲惫、对未来茫然无措的脸,看着那些在士兵推搡下踉跄前行的老弱妇孺,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嘲讽和巨大的压力直冲喉头——当他看到港口的这一幕时,一瞬间就产生了动摇,他只看到了北岛的需要,似乎忘却了这些人也是背井离乡,前途未卜。

正当炎思衡眉头皱起,陷入自责之时,被一声冷淡的声音打破了沉思。

“总督大人的‘安边策’,用心良苦。” 是法孝直的声音,直接打破了指挥室内这突然沉重寂静。他的目光牢牢锁在炎思衡脸上,嘴角勾起仿佛能洞察一切的弧度。

“怀柔士卒,体恤其情,解其相思,安其家小,这是固本培元之上策。总督大人无需自责,只要能安顿好这些百姓,无论对士兵还是对北岛都是极大的益处。”

法孝直先肯定了炎思衡策略中“怀柔”、“体恤”士兵与百姓的积极面,点明了此举对稳固军心、促进北岛开发、增强归属感的正面作用。炎思衡微微颔首,这正是他的初衷——让戍边的士兵再无后顾之忧,让他们的家人能在相对安稳的北岛开始新生活,为那片土地能尽早在战后注入活力。

然而,法孝直话锋陡然一转:“但是,总督大人可曾想过陛下放行此策时,更深层的目的?”

他向前一步,手指重重戳在海图上帝国核心区域那刺目的红色标记上。“陛下要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安边’!他要的是时间!这数万老弱妇孺的迁徙,本身就可以是一场演给帝国看的大戏!陛下是要让帝国和蒋毅清晰地“看”到,北明在圣洛邦联之战后,正倾尽全力消化战果,安抚新民,无暇他顾!这三万人的迁移,就是最好的、迷惑对手的烟雾弹!以此麻痹帝国,为那个代号“龙骑兵”,赌上北明国运的灭国之战,争取最后也是最突然的最致命的进攻!”

说到这里,法孝直顿了顿,声音陡然压低,却字字凿在炎思衡心头,“只要能为‘龙骑兵’赢得先机,哪怕您说要移民三十万!陛下也在所不惜!”

炎思衡的呼吸猛地一窒!肩胛处的伤口骤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仿佛被法孝直这毫不留情撕开真相的话语狠狠刺中:帝王心术,制衡之道,竟是如此冰冷彻骨,视人命如草芥棋子的吗?他紧抿着唇,下颌线绷紧如刀削,指关节因用力握着海图桌边缘而微微发白。他没有反驳,也无法反驳。法孝直点破的,正是他心底最深处那不愿深想、却隐隐察觉的寒意。

残酷的真相被法孝直以最冷酷、最直接的方式血淋淋地剖开。指挥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沮广平捻动算珠的手指早已停下,眉头紧锁。田元浩脸上的温和笑意也收敛了,目光变得凝重。炎思衡只觉得一股沉重的压力混合着愤怒与无奈,沉甸甸地压在胸口,几乎让他喘不过气。这三万人带来的,不仅是生存的压力,更是无法回避的政治枷锁!一旦“龙骑兵”计划启动,战火燃起,虽然北岛孤悬海外,但保不齐帝国又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北岛在帝国舰队炮火下化为火海,听到了妇孺在铁蹄下绝望的哀嚎……

“咳,” 一声浑厚的轻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重。田元浩的脸上重新挂起那仿佛能安定人心的温和笑意。他搓着手,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在无声地抹平空气中紧绷的弦。

“孝直所言,虽然残酷,但也是政治博弈的真谛。” 田元浩的声音浑厚,带着一种沉稳力量,将法孝直掀起的惊涛骇浪稍稍按下。“但是,木已成舟。况且,总督大人的本意是好的,只是陛下有他的考量。” 他的目光再次转向炎思衡,“当务之急,是让这三万人上了岛,能活下来,活得下去,活得有盼头!粮食如何精打细算地转运分配?营房如何快速搭建?住宿如何分配?这些百姓如何安排工作?新建的船坞、迁移的军械工坊选址何处最利保密与转运?成千上万的木料、石料、铁器、布匹、药材……如何调度才能不卡在港口?这些实打实的苦差事、细碎活,才是我等现在最应该去解决的!”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缓和:“总督大人肩伤未愈,又历经帝都风波,心神耗损非小。这些琐碎庶务,交给我们三个老家伙,还有文若、休昭、长文那些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去操持便是。广平精于统筹算计,孝直长于谋断布局,老夫这身力气和这些年管后勤攒下的门路,正好派上用场。” 田元浩拍了拍自己厚实的胸膛,笑容憨厚却充满力量感,“您眼下最要紧的,是养好精神,稳住心神。北岛……甚至未来更凶险的局面,需要您这艘船的舵手,时刻保持清醒,看得清暗礁,掌得稳方向!这数万人的性命,北岛的存续,甚至……炎家的未来,最终都要系于您一身!”

田元浩的话,像一块沉甸甸的压舱石,又像一阵温暖的风。他没有否定法孝直指出的残酷现实,却将重心拉回了当下最迫切的生存与建设。他肯定了炎思衡“怀柔安民”初衷的价值,分担了他的后勤压力,更强调了炎思衡作为核心领袖不可替代的作用。那股被帝都阴谋、肩上重担以及冰冷权术压得几乎窒息的沉重感,在田元浩务实而充满力量的话语中,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有法孝直这柄洞察先机、锋利无比的手术刀!

有沮广平这把精打细算、锱铢必较的算盘!

有田元浩这座沉稳如山、务实勤恳的基石!

再加上荀文若的深谋、董休昭的机变、陈长文的干练……

北岛那副重担,似乎才真正有了坚实可靠的骨架和脉络。

炎思衡看着眼前三位风格迥异却同样历经风霜的父亲旧部,一股暖流夹杂着沉甸甸的责任感涌上心头。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挺直了因伤痛和压力而微躬的脊背。他面向三人,左手抚胸,郑重地行了一个半礼,声音低沉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三位先生!” 他的目光依次扫过法孝直、沮广平和田元浩,“北岛初定,百废待兴,又有三万之众迁徙,更肩负陛下重托。前路艰险,步步惊心!思衡年轻识浅,虽有满腔热血,但智虑多有 欠缺,经验更显匮乏。日后岛上的政务,军中杂事,甚至……存亡之道,思衡……仰仗诸位先生了!请受思衡一拜!” 这一礼,发自肺腑,是对智者的敬重,是对长辈的托付,更是对命运的承诺!

“分内之事。” 沮广平微微颔首,捻动算珠的手指再次轻轻动了起来,仿佛已经开始计算登岛后的第一笔粮食调度。他看向炎思衡的目光,欣慰中更添了几分托付的郑重。

“同舟共济。” 田元浩憨厚一笑,搓着手,眼中精光闪烁,显然已在盘算如何利用自己的老关系尽快弄到第一批过冬的厚棉衣。他看炎思衡,如同看自家最有出息、最值得全力扶持的后辈。

法孝直则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算是回应。他的目光早已从炎思衡身上移开,落回海图上北岛周边的几个关键节点,眉宇间锁着深深的思虑,显然已在心中飞速推演着登岛后军事部署。他看向炎思衡的眼神,那深沉的期待愈发明显,仿佛在无声地说:证明给我看,你值得这期待,值得那可能更加沉重的未来!

“呜————”

“龙骸号”的船上的号角发出最后一声悠长而苍凉的嘶鸣,彻底告别了帝都的海岸线。庞大的舰船身躯破开万顷碧波,向着北方,向着那片承载着希望、责任与无尽未知的北岛,全速驶去。前方,是冰冷的大海,是未卜的征途,是必须用智慧与铁血去开拓和守护的根基之地!

指挥室的舷窗外,其他满载着移民与物资的运输船,如同笨拙的巨鲸,缓缓汇入“龙骸号”后方庞大的舰队队列中,渐渐隐没在海天交接处弥漫的薄雾里。船上的人们,怀揣着对团聚的渴望和对新家园的朴素憧憬,跟随着他们年轻总督的旗舰,驶向命运的下一站。而他们年轻的领袖,正挺立舰桥,目光穿透迷雾,肩扛着如山重担,踏上了注定血火交织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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