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火权舆 第191章 会师

新历119年3月底，伊特鲁的土地上，寒意未消，但一股灼热的铁流，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与决心，向着居鲁士的腹地狠狠楔入。

伊特鲁与居鲁士交界的索莱马里纳地区，寒风卷过枯黄的草甸，吹动着北晋军队的旌旗。

炎思衡立马于一处高坡之上，甲胄在稀薄的春日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他目光沉静地扫过麾下正在有序行进的军队。

按照他亲自敲定的战略，大军将兵分两路。

“斛明月。”

“末将在！”斛明月踏前一步，这位在穆鲁斯城下立下奇功的将领，此刻脸上带着被委以重任的肃穆。

“给你留下一万主力，外加两万伊特鲁新整训的民兵。”炎思衡的目光投向南方，那是加洛林公国的方向，“你的任务，是镇守伊特鲁，像一颗钉子，死死钉在这里！防备魔族可能从加洛林方向的任何反扑！伊特鲁是我们楔入魔族后方的根基，不容有失！”

“大人放心！”斛明月重重捶胸，“只要明月一息尚存，绝不让一个魔族崽子踏入伊特鲁！”

炎思衡微微颔首，对于斛明月的能力，他放心的很。

之前在伊特鲁，不论是行政工作，还是处理军务，此人都相当稳健却又不失变动，足以独当一面。

他随即转向身后诸将：“高孝伏、庞令明、韦叔宽，随我亲率五万主力，即刻出发，从居鲁士侧后方进攻，趁着卢库鲁斯在埃尔芬瓦尔德和文远他们作战，我们直接断了他的后路！”

“末将领命！”高孝伏兴奋地低吼一声，摩拳擦掌，他渴望与老战友张文远等人会师，更渴望在更大的战场上砍杀魔族。

庞令明沉稳应诺，眼神中闪烁着对即将到来的大战的期待。

韦叔宽的脸上带着一丝紧张，但更多的是一种融入集体的激动。

炎思衡的战略意图清晰无比：他与张文远东西对进，形成一把巨大的铁钳，要将龟缩在居鲁士腹地的卢库鲁斯及其残部，彻底碾碎在居鲁士故地！他要将魔族在加斯庭西部最后的有生力量，连根拔起！

大军开拔，铁蹄踏碎冻土，扬起漫天尘烟。

这支刚刚在伊特鲁经历血火淬炼的军队，带着复仇的怒火和必胜的信念，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居鲁士错综复杂的地形之中。

与此同时，埃尔芬瓦尔德城下。

联军的攻势已然进入了白热化。

张文远手持战刀，亲自立于攻城前沿，虎目圆睁，声若洪钟：“兄弟们！加把劲！鲁登道夫已经堵住了东门，法尔内塞正在猛攻西门！咱们北晋的军队，绝不能落后，不能丢了北晋的脸！让居鲁士和科斯蒂亚的兄弟看看，什么叫做破阵先锋！”

“杀！杀！杀！”北晋士兵爆发出震天的怒吼，顶着城头倾泻而下的箭矢滚石，悍不畏死地向上攀爬。

张儁乂则冷静地指挥着炮兵阵地，一门门轻型火炮发出愤怒的咆哮，精准地敲打着城墙上任何敢于冒头的防御点和集结的敌军。

“左翼三号箭塔，给我轰掉它！”

“城墙那段新垒的沙袋工事，用开花弹！”

贾文和则稳坐中军，看似云淡风轻，大脑却在飞速运转，综合着各方情报，计算着敌我消耗，为张文远查漏补缺。

耿弇和吴汉这两员新附的骁将，更是如同比赛一般，在各自的攻击区域内左冲右突。

耿弇长枪如龙，专挑魔族军官下手；吴汉双刀似雪，率领游骑兵反复冲击着守军薄弱的环节。

联军士气如虹，攻势一浪高过一浪。

埃尔芬瓦尔德城内，卢库鲁斯已是焦头烂额。

他紫色的眼眸中布满了血丝，曾经的傲慢与从容早已被绝望和疯狂所取代。

“顶住！都给本帅顶住！神族军队的荣耀不容玷污！”他声嘶力竭地咆哮，亲自挥剑砍翻了两名后退的加洛林士兵。

然而，大势已去。

城内的守军，魔族士兵尚在负隅顽抗，但那些仆从军早已士气崩溃，如果不是魔族督战队在后面虎视眈眈，恐怕早已投降或溃逃。

就在卢库鲁斯穷途末路之际，他接到了更令他魂飞魄散的消息——一支规模庞大的北晋军队，突然出现在了他的侧后方，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切断了通往加洛林方向的退路！

“炎思衡……是炎思衡！他怎么会在这里？！”卢库鲁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伊特鲁距离此地何止千里？他难道是飞过来的吗？！

前有猛虎，后有饿狼！

卢库鲁斯彻底陷入了绝境。

战争的齿轮严丝合缝地转动着。

在炎思衡所部如同幽灵般出现在侧后，并迅速构建起阻击防线的同时，正面战场的联军，在张文远、鲁登道夫、法尔内塞的合力猛攻下，终于轰开了埃尔芬瓦尔德那看似坚固的城门！

“城门破了！全军压上！”张文远血染征袍，一马当先，如同猛虎下山，率先冲入了城内！

早已是强弩之末的守军，在内外夹击之下，彻底崩溃。

魔族玛门军团的士兵战斗到了最后一刻，他们三五成群，背靠背进行着绝望的抵抗，绿色的魔血染红了街道，但个体的勇武无法挽回整体的败局。

仆从军更是兵败如山倒，哭喊着四散奔逃，或跪地乞降。

卢库鲁斯在亲卫的拼死保护下，试图从尚未被完全合围的西南方向突围。

然而，他刚刚冲出混乱的城区，迎面撞上的，正是严阵以待的炎思衡军队！

“卢库鲁斯，你的末日到了！”高孝伏发出一声兴奋的咆哮，挥舞着门板似的巨斧，如同坦克般冲了上去！

庞令明和韦叔宽一左一右，紧随其后，如同两把尖刀，狠狠扎入了卢库鲁斯残存的亲卫队中。

战斗毫无悬念。

陷入重围又士气尽丧的魔族残兵，在养精蓄锐以及士气正旺的北晋主力面前，如同冰雪遇到烈阳，迅速消融。

卢库鲁斯看着那个在万军之中，冷静指挥若定的玄甲身影——炎思衡，他甚至没有亲自出手，只是静静地立马于帅旗之下，但那目光，却比任何刀剑更让他感到刺痛和绝望。

“神族……永不言败！”卢库鲁斯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咆哮，挥舞着战刀，冲向炎思衡的方向，试图进行最后的挣扎。

但是，他甚至没能靠近炎思衡百步之内。

高孝伏的巨斧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重重劈下！

卢库鲁斯举刀格挡，“铛”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他虎口崩裂，战刀几乎脱手！

与此同时，庞令明的长枪如同毒蛇出洞，精准地刺穿了他铠甲的缝隙！韦叔宽的战刀则划出一道凄冷的弧光，掠向他的脖颈！

三面受敌，力竭技穷。

“噗——”

绿色的魔血冲天而起！

卢库鲁斯那颗曾经充满了傲慢与优越感的头颅，带着惊愕与不甘的表情，翻滚着飞上半空，最终重重砸落在冰冷的土地上。

魔族在加斯庭西部的最高指挥官，坤斯特公国的大将，就此陨落！

主帅授首，标志着埃尔芬瓦尔德之战，以及整个围歼卢库鲁斯集团的战役，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

残阳如血，将刚刚经历了一场巅峰对决的战场映照得一片凄艳。

尸横遍野，旌旗倒地，破损的兵器和铠甲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味。

但是，在这片修罗场的中央，气氛却与周围的惨烈截然不同。

“文远！儁乂！文和！耿弇！吴汉！”炎思衡快步上前，脸上难得地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逐一喊着老部下的名字。

“大人！”张文远丢掉卷刃的战刀，大步流星地冲过来，激动得眼眶都有些发红，他张开双臂，似乎想给炎思衡一个拥抱，但又觉得不合礼数，最终重重一拳捶在炎思衡的胸甲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张儁乂依旧是那副沉稳模样，但微微颤抖的手和眼中难以抑制的激动，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他抱拳躬身，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贾文和的笑容温和而深邃：“大人运筹帷幄，千里决胜，文和拜服。”

耿弇和吴汉更是单膝跪地，行以大礼，声音铿锵：“参见大人！”

“快起来！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多礼！”炎思衡连忙将耿弇和吴汉扶起，目光扫过这些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袍泽，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张文远和张儁乂身上，三人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那是历经生死，绝对信任的战友之情，是时间与战火都无法磨灭的羁绊。

“孝伏！你个憨货，还没死呢！”张文远又转向高孝伏，咧开大嘴，露出森白的牙齿。

高孝伏嘿嘿一笑，同样一拳回敬过去：“你张文远都没死，我高孝伏怎么能先走一步！回头比比，看谁砍的魔族崽子多！”

看着这两位老搭档一见面就“掐”起来，众人都不由得笑了起来，气氛愈发融洽。

这时，炎思衡拉过站在稍后位置的韦叔宽，向众人介绍道：“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韦叔宽，帝国西北特辖区撒曼行省豪族的族长，如今已是我北晋的一员虎将！此次伊特鲁之战，叔宽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韦叔宽连忙上前，抱拳行礼，态度不卑不亢：“韦叔宽，见过诸位将军！久仰几位将军的威名，今日得见，实乃幸事！”他虽出身豪族，但经历家族剧变和战火洗礼，早已褪去了浮华，多了几分沉稳与坚毅。

张文远等人也纷纷回礼，他们对这位能在伊特鲁那种环境下坚持抵抗，并最终加入北晋的同袍，也抱有相当的好感。

“可惜，斛明月需要镇守伊特鲁，未能前来。”炎思衡略带遗憾地说道，“等日后我们进军加洛林，必定让你们相见。至于庞令明，大家在哈里奥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都是老熟人。”

庞令明笑着向众人点头致意。

短暂的寒暄与介绍过后，张文远神色一正，后退一步，对着炎思衡郑重抱拳，朗声道：“大人既已归来，联军总指挥一职，文远即刻交还！请大人主持大局！”

他这话是对炎思衡说的，也是说给在场的所有人听的，表明北晋内部，以及联军内部，唯炎思衡马首是瞻。

炎思衡也没有推辞，这个时候容不得半点谦让。他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一旁肃立的两位异国元帅。

居鲁士大元帅鲁登道夫，依旧是那副严谨冷峻的模样，但此刻，他那冰封的脸上，却有着难以掩饰的激动。

他上前一步，右手抚胸，向着炎思衡深深鞠躬，声音因情绪波动而有些低沉：“大人！我，鲁登道夫，代表居鲁士公国，代表腓特烈二世陛下，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和最诚挚的感谢！是您和北晋的勇士，帮助我们光复了故土，洗刷了屈辱！此恩此德，居鲁士上下，永世不忘！”

这位以铁血和冷硬着称的老将，此刻眼中竟有点点晶莹闪烁。

故土重归，对于他们这些被迫放弃家园的军人来说，意义远超一切。

科斯蒂亚的大元帅法尔内塞也紧随其后，他阴柔的脸上此刻充满了真诚的感激，但比起鲁登道夫纯粹的情感宣泄，他的话语中多了一丝政治家的考量：“大人，科斯蒂亚同样感激不尽！是您为我们带来了希望之光！我恳请大人，在解决了加洛林的威胁后，能挥师东进，帮助我科斯蒂亚，同样光复故土！科斯蒂亚的军队和人民，必将永世牢记您的功绩！”

炎思衡伸手虚扶起两位元帅，语气平和而有力：“两位元帅言重了。抗击魔族，本就是我辈军人的职责所在，北晋与居鲁士、科斯蒂亚现在是唇齿相依的盟友，相互支援，理所应当。至于科斯蒂亚……”他略一沉吟，目光扫过法尔内塞那充满期待的脸，“收复故土，我们义不容辞，定会考虑。”

他话锋随即一转，语气变得凝重起来：“但是，当务之急，并非继续扩张，而是应对我们即将更加严峻的挑战！”

他走到临时铺开的军事地图前，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他。

“卢库鲁斯覆灭，加斯庭西部光复，消息绝对瞒不住。”炎思衡的手指重重地点在阿尔萨斯地区，“汉尼拔，魔族在北方战线的总指挥，同时也负责阿尔萨斯地区的防务。他绝非庸才，一旦得知后方出事，为了保证其数十万大军的后勤命脉——加洛林公国的安全，只要是个正常人，都绝不会坐视不理！”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条线，从阿尔萨斯指向加洛林，又指向居鲁士的东侧。

“目前正值冬季，我听说罗斯地区的严寒，习惯了温带气候的魔族肯定难以忍受这样恶劣的环境。汉尼拔极有可能暂缓甚至停止对罗斯的进攻，利用这个时间窗口，分兵回援加洛林！或者，更危险的，他会从阿尔萨斯方向，直接侧击我们刚刚光复，同时防御还能空虚的居鲁士东部！”

他环视众人，声音清晰而冷静：“我们目前兵力有限，看似连战连捷，实则控制的区域大大增加，需要分兵防守的地方太多。一旦被汉尼拔抓住机会，集中兵力攻其一点，我们很可能陷入首尾不能相顾的被动局面。分兵，就意味着分散力量，容易被各个击破！”

法尔内塞闻言，脸上的激动稍稍平复，取而代之的是深以为然的凝重。

他并非庸才，刚才只是被光复故土的渴望冲昏了头脑，此刻经炎思衡一点拨，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大人所言极是！”法尔内塞沉声道，“是我考虑不周，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当前确应以稳固根本，防备汉尼拔的反扑为第一要务！”

鲁登道夫也缓缓点头，表示赞同

见众人达成了共识，炎思衡不再犹豫，开始清晰地下达一连串命令，语速快而稳定，显示出他早已深思熟虑：

“文远、儁乂，由你二人负责，配合鲁登道夫元帅，迅速肃清居鲁士境内所有残敌，安抚民众，恢复秩序，建立有效的地方管理！文和，统筹各方，制定章程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务必让新光复之地，尽快成为我军稳固的后方和兵源、粮草基地！”

“高孝伏、韦叔宽、耿弇、吴汉，全力整训各部，补充兵员，维修装备，囤积物资！我们要以最快的速度，将新加入的居鲁士、科斯蒂亚的民兵、归队的游击队，以及伊特鲁带来的老兵，整合成一支更有战斗力的联军！”

“庞令明，你麾下的斥候和游击分队，全部撒出去！重点监控加洛林方向，以及阿尔萨斯通往居鲁士的所有通道！我要知道汉尼拔麾下每一个军团的动向，哪怕是最细微的调遣！”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炎思衡的目光变得锐利无比，手指重重敲在加洛林的位置，“在我们巩固内部、摸清敌情的同时，积极筹备进攻加洛林的计划！加洛林本土空虚，正是我们一举拿下，彻底斩断魔族后勤命脉的最佳时机！但要动，就必须快、准、狠，绝不能给汉尼拔反应和支援的时间！”

一道道命令，嵌入了联军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之中。

所有人都领命而去，各自忙碌起来。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暮色四合，但居鲁士的原野上，却仿佛有新的火焰在燃烧。

炎思衡独立于战旗之下，望着远方渐渐亮起的星辰，目光深邃。

卢库鲁斯的覆灭，只是一个开始。

真正的考验，是与汉尼拔这位魔族名将的正面碰撞。

加斯庭的战火，非但不会平息，反而将因为他的介入，燃烧得更加炽烈，更加决定大陆的命运。

而他，以及他麾下这支汇聚了北晋、居鲁士、科斯蒂亚、伊特鲁力量的铁血联军，已然做好了迎接一切风暴的准备。

钢铁合流，兵锋所向，下一个目标——加洛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