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龙神决 第264章 井边抉择

“起源之井……”

龙渊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导航室内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历经磨砺后的沉重。他的指尖划过星图台上刚刚由灵儿拼尽最后力量传递并解析出的坐标，那一点微光在浩瀚的星海中显得如此不起眼，却又仿佛蕴含着吞噬一切的巨大引力。

医疗团队已将灵儿彻底沉寂的躯体转移至特护单元，无数精密的探头和能量导管连接其上，监测着那微乎其微的生命信号和近乎停滞的机械核心波动。龙渊只是远远地、深深地望了一眼那被柔和力场包裹的身影，便毅然收回了目光。

他不能停下，甚至没有太多时间沉浸在担忧与后怕之中。灵儿用自我牺牲般的介入，为他从六世轮回的绝望低语和那神秘的虚空观察者警告中，强行开辟出了一条前路。这条路指向“起源之井”，一个只在龙皇最古老、最模糊的记忆碎片中偶尔浮现的传说之地，据说是宇宙创生之初最早涌现的奇点之一，蕴藏着窥视万物本源与无尽可能性的力量。

舰队在他的命令下，进行了数次超负荷的空间跳跃，朝着那未知的坐标疾驰。每一次跳跃，舰体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引擎核心过载的焦糊味弥漫在通道中，但龙渊的目光始终坚定，未曾有丝毫动摇。他体内的创生之力在缓慢恢复，与那依旧盘踞在意识深处、如同附骨之疽的轮回低语进行着无声的拉锯战。那些失败的画面和绝望的情绪仍会不时闪现，试图再次淹没他的理智，但每当此时，他便会想起灵儿意识最后传递信息时那份决绝的温暖，以及她此刻毫无声息的沉寂。这股混合着痛楚、愤怒与巨大责任感的情绪，反而成了他锚定当下、对抗过去的最强壁垒。

“陛下，我们到了。”副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撼，甚至有一丝恐惧。

龙渊一步踏至主舷窗前。

眼前并非预想中的星辰璀璨或是黑洞狰狞，而是一片绝对的、令人心悸的“空无”。

那是一种超越黑暗的虚无，没有任何光，没有任何物质，甚至连空间和时间的概念在那里都显得模糊而扭曲。就在这片广袤无垠的虚无中心，静静“悬浮”着一口“井”。

它并非任何已知物质构成，更像是由无数流转的、细微的原始法则符文勾勒出的井壁轮廓，不断生灭，不断重组。井口深邃，看不到底，仿佛直接连通着宇宙诞生之前和终结之后的奇点。一种难以形容的古老、苍茫、以及近乎残酷的纯粹气息，从井中弥漫开来，让整个舰队的所有探测仪器瞬间失灵，所有生灵的灵魂都不由自主地感到颤栗与渺小。这就是起源之井，万物的起点，或许也是终点。

没有任何犹豫，龙渊下令舰队在安全距离外悬停，自身则化作一道流光，脱离主舰，直接飞向那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井。

越是靠近，那股源自本源的威压就越是强大。它并非针对**，更像是一种对存在本质的拷问。龙渊周身龙纹自行亮起，创生之力与体内融合的龙皇本源被动激发，形成一层坚韧的屏障，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法则侵蚀。他金色的龙瞳死死盯住井口，意识前所未有地集中。

终于，他悬停在了井沿之上。

低头向下望去，井内并非漆黑的虚空，而是……一片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混沌景象。无数光怪陆离的画面、支离破碎的声音、磅礴浩瀚的能量流、以及亿万种可能性的未来分支，如同沸腾般在井中翻滚、生灭、交织。它仿佛是整个宇宙过去现在未来所有信息汇聚成的海洋，混乱，却又隐隐遵循着某种至高无上的底层逻辑。

龙渊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必须下去。井水，或者说井中那沸腾的混沌信息流，才是关键。

他纵身一跃，投入井中。

没有下坠感，没有冲击感，仿佛一瞬间，他的意识就被无限拉长、分解，然后又重新凝聚。

他“站”在了一片光晕朦胧的奇异空间，脚下是平静如镜的“水面”，倒映着他自身有些模糊的身影。周围，那些沸腾混乱的信息流似乎变得温顺了一些，如同溪流般在他身边缓缓环绕流淌。

他看到了。

七道最为清晰、最为磅礴的信息流，如同七条主干河流，从他身边奔腾而过。

其中六条，散发着他无比熟悉却又刻骨铭心的气息——那是六世轮回的绝望与终结！

第一条河流，翻滚着无尽的悔恨与自责，最终画面定格在一个因他犹豫而彻底崩毁的世界；

第二条河流，冰冷死寂，唯有绝对的孤独永恒长存，那是自我放逐于虚空后的永恒冰封；

第三条河流，血浪滔天，杀意盈野，是他化身灭世魔龙，拉着一切陪葬的疯狂景象；

第四条河流，迷雾重重，无数未解的谜团和陷阱最终将他拖入永恒的困惑与停滞；

第五条河流，绚烂破碎，所有信仰、荣耀和坚持都在瞬间崩塌，化为虚无的泡影；

第六条河流……那是最为沉重、令他心脏抽搐的一条，画面中玄夜——或者说昊天——那扭曲而痛苦的面容，以及兄弟相残后那布满星辰废墟的死寂宇宙，反复上演……

这些，就是他前六世的“结局”。虚空低语所言非虚，那令人绝望的循环仿佛是不可打破的铁律。

他的目光，艰难地移向那第七条河流。

这一条，代表着现在，代表着正在进行时的第七世。

然而，这条河流的景象，却远比他想象的更要模糊、混沌！它时而光芒万丈，展现出他与灵儿携手，打破轮回，重塑宇宙新秩序的辉煌景象；时而又急转直下，变得黯淡无光，甚至比其他六条河流更加绝望——画面中，他自身被无尽的黑暗吞噬，灵儿的身影彻底湮灭，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整个新生宇宙尚未完全展开便骤然坍缩……两种截然不同的可能性剧烈地波动着，仿佛随时都会偏向某个极端，极不稳定。

希望与绝望，在这第七世的可能性中疯狂地交替，看不到明确的未来！

就在龙渊的心神因这第七条河的混沌未定而剧烈震动时，井水再次发生了变化。

那翻滚的信息流平静了一些，逐渐显露出一段被尘封的、来自玄夜——尚未完全被诅咒吞噬时的玄夜——留下的意念印记。

那段印记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却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诚挚与……解脱。

“兄长……若你最终能抵达此地，看到这些……说明我终究……还是未能独自逆转这一切……”玄夜的声音虚影浮现，带着深深的疲惫，“我所做的一切，屠杀龙族、逼迫于你、甚至试图掌控轮回……并非全然为了野心或诅咒侵蚀……”

“我看到了……看到了我们宇宙真正的、最终的敌人……并非魔族，并非任何个体……而是……‘熵’。”

“宇宙自诞生之初，便在无可避免地走向热寂，走向无序的终点。万物凋零，法则崩坏，一切终归死寂……这是注定的命运洪流，是所有生灵乃至神只都无法逃脱的……终极归宿。”

“所谓的‘诅咒’，所谓的‘轮回’……或许……或许只是这宇宙熵增定律，在法则层面的某种具象化体现……是宇宙本身走向死亡过程中，产生的绝望涟漪……我所做的一切，那些疯狂与偏执……只是……只是不甘心……不甘心我们就此湮灭……试图寻找一条……哪怕付出一切代价……也能让文明存续下去的……生路……”

印记到这里，变得更加模糊，充满了巨大的痛苦和挣扎，显然录制于此的玄夜，理智已经在与熵增绝望和诅咒的对抗中濒临极限。

“……但我错了……方法错了……代价也错了……真正的答案……或许不在抗拒……而在……”

印记戛然而止，最关键的部分似乎被强行抹去，或是玄夜最终也未能找到。

龙渊如遭雷击，怔在原地。

熵增定律？

宇宙热寂？

这才是真正的敌人？一切苦难、背叛、轮回、绝望背后，那冰冷、无情、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宇宙终极物理法则？

个人恩怨、种族存亡、爱恨情仇，在这横亘于所有时空、所有存在之上的终极命运面前， suddenly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悲壮。

就在龙渊心神因这惊天真相而剧烈震荡，几乎难以思考之时，灵儿的声音通过紧急加密频道，微弱却清晰地传递而来。那是她在陷入深度休眠前，凭借机械核心的超频计算力，结合玄夜印记碎片和井中数据流，进行的最后一次，也是最大负荷的演算推演。

“龙渊……”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电流的杂音，显然传递这份信息对她残存的状态是极大的负担，“玄夜印记……部分验证……我的推演结果……显示……当前宇宙熵值……已超越临界点……根据模型……宇宙……自然寿命……即将……走向终点……”

“起源之井……显示的可能性……第七世的混沌……原因在于……无论……重启……与否……最终都无法……避免……熵灭……结局……区别只在于……过程……和……时间……早晚……”

“选择……重启……或许能短暂……延续……但终将……再次……迎来……终结……如同……前六世……”

“选择……不重启……则……加速……进程…… immediate annihilation……”

冰冷的结论，如同最终审判，通过灵儿那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陈述出来，带着令人绝望的机械准确性。

希望似乎彻底消失了。

无论他如何选择，战斗与否，挣扎与否，最终的结局似乎早已写在冰冷的物理法则之中——彻底的、永恒的、万物平等的死寂。

巨大的无力感和那沉寂的绝望，如同起源之井本身一样深不见底，瞬间将他吞没。那六世轮回的低语仿佛找到了最有力的证据，再次于他脑海中喧嚣起来，嘲笑着他所有的努力与坚持。

看吧，一切都是徒劳。

归宿早已注定。

放弃吧……

融入虚无吧……

龙渊闭上了眼睛，身体微微颤抖。创生之力在他体内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因这终极的绝望而溃散。

就这样结束了吗？

灵儿牺牲式的努力。

玄夜扭曲的执着。

龙族承受的苦难。

自己的挣扎与坚持……

最终，都毫无意义？

不。

就在意识即将被那无尽的黑暗吞噬的瞬间，他猛地睁开了双眼！

金色的龙瞳之中，不再是迷茫与绝望，而是燃起了一簇前所未有的、疯狂而决绝的火焰！

那火焰，名为“不甘”！

去他妈的熵增定律！

去他妈的既定命运！

去他妈的宇宙终点！

如果这方天地的规则注定走向死寂！

如果这轮回的宿命无法打破！

那就……

“那就连这规则！这宿命！这天地宇宙！一同打破！！！”

一声怒吼，并非发出于口，而是源于他燃烧的灵魂最深处，在这片法则汇聚的起源之地疯狂震荡！

他不再去看那七条预示终结的河流，不再去听那绝望的低语，不再去思考那冰冷的推演结果！

他的意志，他的龙魂，他体内那源于龙皇的不屈与骄傲，以及那与灵儿、与所有他在乎之人产生的羁绊，此刻全部化作了最纯粹、最蛮横、最不讲理的——反抗意志！

“我的路，我自己走！”

“我的结局，我自己书写！”

“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哪怕最终仍是虚无！”

“我——也——要——战——！”

吼声震彻起源之井，那沸腾的信息流仿佛都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敢于向终极命运挥拳的意志所震慑，出现了刹那的凝滞！

龙渊猛地伸出手，并非攫取，而是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般的姿态，狠狠“抓”向了那第七条代表现世、混沌未定的可能性长河！

他选择了战斗！

选择了一条从未有任何一世走过的、逆天、逆道、逆熵而行的道路！

这条路或许通往更彻底的毁灭，但——

这是他龙渊，第七世的龙渊，做出的抉择！

井边抉择，已定！

目标——那看似不可能的、逆转终焉的——

唯一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