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龙神决 第239章 械灵危机

齿轮之城的废墟在身后逐渐缩小，化作地平线上一抹扭曲的污痕。龙渊振动新生的《天穹龙翼》，庞大的龙皇真身撕裂云层，以惊人的速度向着舰队预设的汇合坐标疾驰。

凛冽的气流如同刀锋般刮过他覆盖着暗金鳞片的躯体，却难以驱散那萦绕在逆鳞深处的、源自混沌之眼的冰冷与灼烧交织的刺痛。更为揪心的是怀中那几乎感觉不到的重量。

灵儿安静地躺在他用龙力精心构筑的防护屏障中，形态却触目惊心。

自斩断那被昊天诅咒的机械左臂后，在混沌之眼又历经连番恶战与能量冲击，她体内那由星芒核心、时之砂符文、龙皇血脉之力以及她本身的机械构造勉强达成的“平衡之契”，已然崩溃。

此刻，她的身体正发生着可怕的变化。左侧，原本应是由龙渊以龙炎灼烧后、在时之砂滋养下缓慢愈合的血肉断面，此刻却并非生长出新的肢体，而是不断析出一种闪烁着金属冷光的结晶物质，这些晶体如同拥有生命般，沿着她的肩胛、颈侧甚至脸颊蔓延，所过之处，皮肤失去温度与弹性，变得如同冰冷的合金，细微的电路纹路在晶体之下若隐若现，透出一种非人的死寂光泽。

而她的右侧身体，情况恰恰相反。那些在机械圣堂由枢机赋予、后又经龙渊以玄夜本源强行导入而稳定下来的龙族符文，此刻却如同失控的藤蔓，以前所未有的活力疯狂滋长。细密的、蕴含着古老力量的龙鳞刺破皮肤，覆盖了她的右臂、右肩乃至部分右胸，鳞片缝隙间滚动着灼热的赤红流光，仿佛有岩浆在其下奔涌。一股纯粹而狂暴的龙族血气不受控制地散发出来，与她左侧的冰冷死寂形成了极端而对立的两个世界。

她的身体，就像一幅被强行撕开又拙劣拼接的画卷，机械的冰冷造物与龙族的生命伟力在她体内激烈交锋，彼此排斥，又试图吞噬对方。细微的能量电弧在身体中线噼啪作响，每一次闪烁都带走她一丝微弱的生机，躯干肉眼可见地变得透明、虚幻，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分解，湮灭在能量风暴之中。

“坚持住，灵儿，我们就快到了！”龙渊的声音透过龙吟传出，带着难以掩饰的焦灼。他能感受到怀中躯体的颤抖，那并非疼痛，而是构成她存在的两种基础规则正在崩解的前兆。

《九转逆神诀》的力量在他体内奔腾，第五转“平衡之契”的奥义自行运转，试图将一股温和的、调和的力量渡入灵儿体内。然而，他的力量刚一触及，就如同水滴落入滚油，瞬间引发了更剧烈的反应。

左侧的机械结晶骤然亮起，爆发出抗拒一切生命能量的冰冷屏障；右侧的龙鳞则愤怒地竖起，赤红流光倒卷，竟反过来吞噬他的龙力，变得更加狂暴。

“呃！”龙渊闷哼一声，不得不强行切断力量输送。他自身的状态也极不稳定，玄夜的本源虽被初步融合，但那份属于昊天阴暗面的冰冷与偏执，如同跗骨之蛆，时时试图侵蚀他的意志，与龙皇至阳至刚的本源冲突不断。此刻又要分心压制灵儿体内的危机，令他额角的龙角都隐隐作痛，飞行轨迹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晃动。

终于，前方虚空中，庞大舰队的轮廓缓缓浮现。以缴获的神域战舰为主体，融合了龙族技术与机械族改造的“龙皇舰队”，正静静悬浮在星尘之间，如同蛰伏的巨兽。主舰“龙牙号”的导航灯闪烁，接引着他们的皇。

龙渊收敛龙翼，化作人形，小心翼翼地抱着灵儿，如同捧着易碎的琉璃，瞬间穿越舱门，落在了主舰的医疗甲板上。早已接到紧急通知、等候在此的舰队首席医官——一位来自下界、曾受过龙渊大恩的药圣，以及几位精通机械义体与能量稳定技术的机械族工程师立刻围了上来。

然而，当他们看清灵儿的状态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这是…”老药圣的手指悬在半空，竟不敢轻易落下探测。灵儿身体两侧那泾渭分明却又激烈冲突的能量场，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棘手。

“能量湮灭现象！”一位机械工程师看着扫描仪上疯狂跳动的数据，声音发颤，“机械侧的混沌金属化与龙族侧的血脉狂躁化同时达到临界点，她的能量签名正在快速衰减！陛下，必须立刻做出抉择！”

“什么抉择？”龙渊的心猛地一沉。

老药圣面色凝重，上前一步，声音沉痛：“陛下，请恕老朽直言。这位姑娘…她的身体已到了极限。两种截然不同的本源力量正在撕裂她的存在。为今之计，若要保住她的意识核心，唯有…唯有进行‘剥离手术’。”

他指向灵儿左侧那不断蔓延的机械结晶：“趁龙族血脉尚未完全侵蚀她的核心意识，将这部分被混沌能量污染、且与龙力绝对冲突的机械构造彻底剥离、销毁！或许…或许能凭借剩余的龙族本源和您的力量，保住她的部分生命形态，甚至…重塑一具更适合龙力传导的血肉之躯。”

“不行！”龙渊断然拒绝，眼中金芒暴涨，“剥离机械部分？那她还是她吗？灵儿之所以是灵儿，正是因为她既是‘械’，也是‘灵’！失去了任何一部分，都不是完整的她！”他想起了在机械圣堂，灵儿面对枢机的终极问题时那坚定的选择，想起了她一次次凭借机械与龙族结合的力量与他并肩作战。剥离一半，等于抹杀了一半的她！

“可是陛下！”机械工程师急声道，“能量冲突指数还在飙升！再不干预，最多半个时辰，她的存在基础就会彻底崩溃，到时候连意识核心都可能保不住！剥离机械侧，虽然不再是完整的她，但至少…至少能活下来！”

医疗舱内陷入死寂，只有仪器尖锐的警报声和灵儿身体能量冲突发出的滋滋声格外刺耳。所有目光都集中在龙渊身上，等待他的决断。理性上，医官和工程师的建议是最优解，是止损。但龙渊看着灵儿那即使在痛苦中依旧倔强的眉眼，仿佛又听到了她当初的誓言。

就在这时，灵儿紧闭的双眼颤动了一下，似乎感应到了外界的争论。她极其艰难地，微微摇了摇头，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只有一丝微弱的精神意念传递出来，清晰地在龙渊脑海响起：

“…不…完整…才是我…拒绝…”

龙渊的心像是被狠狠攥住。他深吸一口气，眼中所有的犹豫一扫而空，只剩下不容置疑的决绝。

“听到她的话了吗？”他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带着龙皇的无上意志，“她拒绝。而我，尊重她的选择。”

他环视众人，目光如炬：“我要的不是苟活下来的残缺碎片，我要的是完整的、我的灵儿！告诉我，还有其他方法，哪怕只有一线希望！”

老药圣与机械工程师们面面相觑，最终无奈地摇头。这种层面的规则冲突，已经超出了他们能力的极限。

就在绝望的氛围即将弥漫开来时，龙渊脑中突然闪过在混沌之眼，面对灵儿同样危殆的情况时，那铤而走险的念头！

“玄夜的本源！”他眼中猛地亮起骇人的光芒，“上次平衡被打破，是导入玄夜的本源才暂时稳定！虽然凶险，但那是唯一与她体内部分力量同源，又蕴含龙族至高法则的力量！”

“陛下，不可！”苍玄残魂的声音立刻在他心中急切响起，“玄夜本源虽源自龙皇，却已被昊天扭曲，蕴含混沌与诅咒！上次导入已是万分侥幸，如今她状态更差，再次导入，无异于火上浇油！一旦控制不住，她立刻就会被两种狂暴的龙力彻底撕碎！您也会遭到反噬！”

“那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她湮灭吗？！”龙渊在心中怒吼，“苍玄，告诉我，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苍玄沉默了。无尽的岁月里，他也未曾见过如此棘手的状况。

龙渊不再犹豫。他轻轻将灵儿放在医疗平台上，屏退了左右。

“所有人，退出医疗舱！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进来！”

“陛下！”

“执行命令！”

医官和工程师们只能忧心忡忡地退了出去，厚重的舱门缓缓闭合。

龙渊站在平台前，深深凝视着灵儿那正在崩解的身躯。他伸出手指，轻轻拂过她左侧冰冷的机械结晶，又抚过右侧滚烫的龙鳞。

“你说过的，完整的才是你。”他低声呢喃，仿佛在对自己，又仿佛在对灵儿诉说，“那就让我们一起，再赌一次。赌我能掌控那份力量，赌你能承受住这份冲击…赌我们的羁绊，能创造奇迹。”

他闭上双眼，体内《九转逆神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心脏深处，那枚融合了自身与玄夜力量的龙皇本源碎片发出灼热的光芒。他小心翼翼地，从中剥离出一缕极其细微、却蕴含着无尽古老与混沌气息的暗金色能量——那是属于玄夜，或者说，是未被完全净化的昊天本源的原始力量。

这缕能量一出现，整个医疗舱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又被一股无形的炽热灼烧所取代，空间都开始微微扭曲。

龙渊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引导这缕危险的能量，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渡向灵儿心口的核心区域。

能量触及的刹那——

轰！！！

仿佛一颗星辰在密闭的医疗舱内爆炸！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能量风暴骤然爆发！灵儿的身体猛地弓起，发出无声的尖啸！左侧的机械结晶瞬间蔓延至全身，让她如同冰封的机械雕像；右侧的龙鳞则轰然炸起，狂暴的血色龙力如同火山喷发，将她托举到半空！

两股力量不再是相互排斥，而是在第三股更强大、更霸道的混沌龙力介入下，被强行搅动、对撞、湮灭！

刺目的白光吞噬了一切视觉，恐怖的冲击波将舱内所有非固定物体瞬间震为齑粉！龙渊首当其冲，被这股远超预料的反噬力狠狠撞在舱壁上，一口滚烫的龙血喷溅而出，五脏六腑如同移位！

但他死死盯着能量风暴的中心，那里，灵儿的意识波动正在以可怕的速度减弱！

“灵儿！”

龙渊咆哮一声，不顾伤势，强行稳住身形，双掌猛地推出，更加庞大的龙皇本源之力不计代价地涌入风暴中心，试图稳住那即将消散的意识，强行调和那三股毁天灭地的能量！

医疗舱外，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龙牙号。所有人看着那不断变红、几乎要爆表的能量读数，面色惨白。

舱内，已成为能量的炼狱。

龙渊的视野被白光和血色充斥，他的身体在承受着可怕的反噬，鳞片开裂，鲜血淋漓。但他依旧疯狂地输送着力量，心中只有一个信念——

守住她！无论如何，守住她！

他不知道这场豪赌能否成功，不知道奇迹是否会发生。

他只知道，他绝不能失去她。

能量风暴的中心，灵儿那介于机械与龙族之间的躯体，正在这毁灭性的力量中，走向未知的终极蜕变…或是彻底的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