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龙神决 第115章 镜中窥神

骸骨荒原的风裹挟着焦灼的气息，拂过龙渊新生的皮肤。他缓缓睁开眼，混沌琉璃火熄灭后的天空呈现出病态的铅灰色，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罩在一口巨大的铁锅里。

醒了？苍玄的声音在他识海中响起，带着几分疲惫，你小子差点把自己烧成灰烬。

龙渊尝试活动手指，指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他的身体像是被打碎后又重新拼凑起来的瓷器，每一寸血肉都在发出抗议。右臂上永久脱落的三片龙鳞处传来尖锐的疼痛，提醒着他施展血祭秘术的代价。

灵儿......他嘶哑着开口，喉咙里满是血腥味。

还活着。苍玄顿了顿，或者说，正在蜕变。

龙渊艰难地支起身体。荒原上遍布着银灰色的锁链碎片，在暗淡的天光下如同无数死去的蛇。远处，那座悬浮的净世莲台依然高悬天际，但表面的神光已经暗淡了许多。

林枭呢？

逃了。苍玄冷笑一声，不过你那一记炎龙焚世够他受的。那具缝合怪的身体至少损毁了四成。

龙渊的目光扫过荒原。战斗的痕迹触目惊心——直径千丈的焦黑圆形是焚世之怒的杰作，边缘处散落着被烧成琉璃状的神罚军残骸。更远处，玄螭老者自爆的位置留下了一个深坑，坑底隐约可见蓝色的晶粒闪烁。

那老家伙......

用本源之力重创了林枭。苍玄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敬意，玄螭一族最后的荣光。

龙渊沉默地走向深坑。坑底的蓝色晶粒感应到他的气息，微微亮起又熄灭，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他单膝跪地，手指轻触那些晶粒，感受到一丝微弱的凉意渗入指尖。

他本可以逃的。

有些人选择活着，有些人选择死得其所。苍玄轻声道，别辜负他的牺牲。

龙渊深吸一口气，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他的目光锁定在远处的净世莲台上——那东西太过安静了，安静得反常。

莲台有古怪。

当然有古怪。苍玄冷笑，昊天镜就藏在里面。

龙渊瞳孔微缩。他记得在战斗最激烈时，灵儿曾用预知能力捕捉到莲台核心有昊天镜的投影。那件神器不仅能监视诸天，更是操控锁魂印的关键。

必须毁了它。

就凭你现在这具破破烂烂的身体？苍玄嗤笑，你连一成实力都发挥不出来。

龙渊没有回答。他感受着体内残存的龙力——觉醒度从50%跌至45%，右臂龙鳞脱落的部位传来阵阵刺痛。但更深处，一股新生的力量正在缓慢滋长，那是血祭秘术带来的微妙变化。

林枭逃回莲台了？

不止。苍玄的声音凝重起来，莲台里还有别的气息......更污秽的东西。

龙渊眯起眼睛。净世莲台表面的神光虽然暗淡，但内部隐约有银灰色的流体蠕动，像是某种活物在呼吸。他突然想起林枭胸口的暗金凹痕——那些银灰色的物质正在与神罚锁链融合。

神罚之种......

没错，昊天那老东西在批量生产怪物。苍玄冷笑，不过别急着送死，先看看这个。

一道金光从龙渊眉心射出，在他面前展开一幅画面——葬龙渊深处的景象。灵儿悬浮在虚空中，周身缠绕着三条暗红色的锁魂链。她额头的祖龙符文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但细看之下，符文深处确实有一道银灰色的锁链印记若隐若现。

锁魂印在进化？龙渊声音紧绷。

不，是在被反向侵蚀。苍玄沉声道，灵儿吸收了太多龙族怨灵的力量，那些怨灵正在帮她对抗锁魂印的控制。

画面中，灵儿突然睁开眼睛。她的瞳孔已经完全变成了赤金色，看不到半点眼白。当她的穿透空间与龙渊对视时，一股古老而威严的气息扑面而来。

哥哥......

这声音直接在龙渊脑海中响起，带着奇异的回响，仿佛有无数声音在同时低语。龙渊浑身一震——这不是灵儿平时的声音，更像是某种集体意识的共鸣。

灵儿？你还好吗？

九重锁链......灵儿的声音断断续续，第一重已断......心口好痛......

画面突然扭曲。在消失前的最后一刻，龙渊看到灵儿的左手指尖开始变得透明，就像被擦除的炭笔画。

她在消失！龙渊猛地站起，又因剧痛弯下腰。

冷静！苍玄厉喝，那是祖龙血脉与锁魂印对抗的表现。灵儿现在处于一种微妙平衡状态，贸然干扰只会加速她的消亡。

龙渊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焦土上留下暗红的痕迹。

莲台。昊天镜。他咬牙道，必须现在解决。

苍玄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逆鳞剑鞘还在灵儿那里，你连件趁手的兵器都没有。

龙渊没有回答。他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一缕混沌琉璃火在掌心燃起，火苗比以往更加凝实，呈现出半透明的琉璃质感。火焰中心，一丝金线缓缓游动——那是血祭秘术留下的印记。

有意思。苍玄轻声道，焚世之怒让你的龙炎进化了。

龙渊收起火焰，迈步向净世莲台走去。每走一步，身上的伤口就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但他的步伐越来越稳。右臂脱落的龙鳞处，新生的皮肤开始泛出淡金色的光泽。

荒原到莲台的距离不过三里，却仿佛走了一个世纪。随着距离拉近，莲台表面的细节逐渐清晰——那是一座直径约百丈的浮空平台，底部雕刻着无数痛苦扭曲的面孔。平台边缘竖立着十二根银灰色立柱，每根柱子上都缠绕着锁链。

最引人注目的是平台中央悬浮的那面巨镜——镜框由白骨拼接而成，镜面却不是常见的材质，而是一层流动的水银。镜中景象不断变换，时而闪现葬龙渊的画面，时而映出神域的景象。

昊天镜......龙渊低语。

就在他即将踏入莲台阴影范围的刹那，镜面突然定格——映出了龙渊自己的身影。但镜中的双眼空洞，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

龙渊......镜中的开口了，声音却是昊天的，你比我想象的更有趣。

龙渊浑身绷紧。镜中的影像开始扭曲，逐渐变成另一个人的模样——那是一个与龙渊有七分相似的男人，面容威严，眉心却有一道扭曲的锁链纹路。男人身穿白金相间的神袍，头戴镶嵌九颗星辰的冠冕。

昊天......苍玄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恨意。

神帝的虚影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龙渊，目光中带着某种病态的好奇。

朕的侄女还好吗？昊天开口，声音如同金属摩擦，她正在成为一件完美的容器，你不觉得吗？

龙渊的龙炎瞬间爆发，却在触及莲台前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挡。

愤怒？多么原始的情绪。昊天轻笑，你以为吸收了那些低等怨灵就能对抗朕？那些不过是朕当年随手碾死的蝼蚁。

镜面再次变换，显现出葬龙渊的景象。灵儿的身影悬浮其中，三条暗红锁链如同活物般游动。但此刻的视角更加清晰——龙渊惊恐地发现，那些锁链正在缓慢地融入灵儿的身体！

看到了吗？昊天的声音带着愉悦，她在主动接纳锁魂印。多么忠诚的好侄女，自愿成为她父亲复活的温床。

你撒谎！龙渊怒吼，混沌琉璃火在周身形成旋风。

昊天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镜面景象再次变化。这次显示的是一段古老记忆——龙皇被亲弟昊天联合诸神围攻的场景。关键一刻，凤凰族长用涅盘火遮蔽视线，昊天用沾染剧毒的弑神梭刺入龙皇心口。

你以为朕需要撒谎？昊天冷笑，当年是兄长自己选择了这条路。他将九成本源注入幼女体内，不就是为了今日？

镜面突然剧烈震动，灵儿的影像强行挤了进来。她的面容因痛苦而扭曲，赤金色的双瞳死死盯着昊天。

骗子......灵儿的声音带着无数回响，父亲......从未......同意......

昊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抬手一指，镜中的灵儿突然惨叫起来，额头祖龙符文中的锁链印记大放光芒。

住手！龙渊不顾一切地冲向莲台，混沌琉璃火全力轰向屏障。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屏障出现了裂痕。龙渊抓住机会，右拳凝聚全部龙力砸向裂痕中心。伴随着清脆的碎裂声，屏障如同玻璃般崩解。

有意思。昊天微微挑眉，你的龙炎融合了血祭之力？

龙渊没有理会，纵身跃上莲台。近距离看，昊天镜比他想象的还要诡异——镜框上的白骨不时蠕动，镜面的水银中浮现出无数痛苦的面容。

你以为破坏这面镜子就能救她？昊天摇头，锁魂印早已深入她的魂魄。毁了镜子，不过是切断她与外界最后的联系。

龙渊的拳头停在镜前寸许。镜中同时映出他和昊天的影像，形成诡异的对称。

你想要什么？

昊天笑了，那笑容让龙渊想起捕食前的毒蛇。

朕给你一个选择。他优雅地挥手，镜面分成两半——左边显示被锁链缠绕的灵儿，右边则是葬龙渊深处那颗被九重锁魂链贯穿的巨龙心脏，要么看着她慢慢变成容器，要么......

右边的画面拉近，巨龙心脏处的微弱金光突然大放光明。

提前唤醒祖龙之心。昊天轻声道，当然，那样的话，你可爱的小灵儿就会立刻被抽干全部血脉而亡。

龙渊的指甲再次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手腕流下，滴在莲台表面，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还有一个选择。他缓缓抬头，眼中燃起赤金色的火焰，杀了你。

昊天大笑，笑声中镜面剧烈震荡。当笑声停止时，镜中的神帝突然变了——他的左半边脸开始剥落，露出下面银灰色的机械结构。那只人类的眼睛变成了冰冷的机械瞳孔，与林枭如出一辙。

多么天真的想法。机械与血肉混合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不过朕欣赏你的勇气。看在这个份上，朕再给你一个提示——

镜面突然翻转，显现出一段模糊的记忆：龙皇被围攻前，将一个婴儿交给凤凰族圣女。圣女含泪将婴儿放入涅盘火中，婴儿的额头隐约浮现祖龙符文。

去找凤清歌。昊天的声音开始变得断续，如果她还......活着......

影像突然扭曲，昊天面露惊色。镜面剧烈震动，水银般的物质开始沸腾——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内部破坏镜子！

灵儿？！龙渊惊呼。

镜中浮现灵儿痛苦扭曲的面容，她的左半边脸已经变得透明，但右眼却亮得吓人。

哥哥......看......她的声音如同风中残烛，镜中......有......控制法诀......

话音刚落，灵儿的身影就被强行挤出镜面。取而代之的是一串快速闪过的龙族符文——正是锁魂印的控制法诀！

昊天震怒的面容最后一次闪现：大胆！

一道银灰色的雷霆从镜中劈出，直奔龙渊面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赤金光束从葬龙渊方向射来，与雷霆相撞湮灭。

龙渊抓住机会，凝聚全部龙力的一拳轰向昊天镜！

咔嚓——

镜面出现第一道裂痕，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无数痛苦的哀嚎从镜中传出，镜框上的白骨纷纷炸裂。当裂痕遍布整面镜子时，龙渊听到了灵儿的最后传音：

九日......内......断链......否则......

昊天镜彻底炸裂的瞬间，一道银灰色流光从碎片中遁出，眨眼间消失在天际。莲台开始崩塌，十二根银灰立柱接连倒塌。

龙渊站在崩塌的莲台中央，手中紧握着一块镜面碎片。碎片中残留着最后一段影像——灵儿触碰锁魂链时看到的预知画面：九重锁链全部断裂的瞬间，一颗跳动的金色心脏从巨龙骸骨中飞出，而灵儿的身体则开始化为光点消散......

不......龙渊将碎片捏得粉碎，一定有别的办法。

苍玄的声音罕见地带着犹豫：小子，我刚刚解析了那段控制法诀......

锁魂印确实有解除方法，但需要满足两个条件。苍玄顿了顿，一是集齐三件龙皇圣物，二是......

二是什么？

需要一个拥有龙皇血脉的**容器作为祭品。苍玄的声音越来越低，灵儿从始至终都知道这一点。

龙渊站在崩塌的莲台边缘，望着葬龙渊方向逐渐闭合的空间裂缝，赤金色的双瞳中燃起前所未有的火焰。

那就打破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