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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险号在一种极度诡异和压抑的寂静中航行。
海军大将青雉的存在，如同一座无形的冰山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他看似慵懒地沉睡，但那若有若无散发出的极致寒意和深不可测的压迫感，让所有人都无法真正放松。
娜美、贝波连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地做着本职工作，眼神却总是不由自主地瞟向那个在船尾冰椅上打盹的恐怖存在。
罗宾的脸色依旧苍白，她紧挨着七夜站着，仿佛这样才能汲取一丝对抗童年噩梦的勇气。
罗则始终保持着最高警戒，Room的感知力场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一刻不停地监控着青雉周身能量的最细微变化。
喷火龙也收敛了平日的活跃，焦躁地刨着爪子，炽热的鼻息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它庞大的身躯有意无意地挡在七夜和罗宾前方。
唯有七夜，在经过最初的极度警惕后，眼神中反而沉淀出一种异样的平静与…决意。
他看着青雉，脑海中翻涌的却是另一段被深埋的、灼热的记忆。
冲天的火光吞噬着垃圾山与贫民棚屋，凄厉的哭喊与绝望的哀嚎在烈焰中扭曲。
七夜奋力地想冲向火场救人，却被浓烟和海军冷酷的话语逼退。
他眼睁睁看着那些为迎接所谓尊贵客人而奉命纵火的贵族们脸上冷漠甚至嫌恶的表情。
他拼尽全力找到当时驻守在那里的海军英雄卡普，抓住他的披风，嘶哑地问：“卡普先生！他们为什么这么做？！那些天龙人到底是什么？凭什么可以这样？！”
卡普那张总是大大咧咧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七夜看不懂的、混合着沉重与无奈的表情。
他按住七夜的肩膀，力道大得让他无法挣脱，声音低沉而罕见地严肃：“小子…有些事情，现在的你知道了没有任何好处，没有足够的力量，连追问的资格都没有。”
“忘记它，活下去，变得更强…强到足以面对这个世界真正的怪物时，你自然就会明白。”
那股无力感，那份被资格二字挡在真相门外的屈辱与愤怒，至今仍在灼烧着他的内心。
而现在…他变强了。
他拥有了三勾玉写轮眼，拥有了界断，拥有了足以击败王下七武海的力量和伙伴。
更重要的是，一位海军最高战力，就坐在他的面前。
寂静中，七夜忽然开口，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打破了船上死寂的沉默：“青雉大将。”
青雉眼罩下的眉头似乎动了一下，但没有回应，仿佛真的睡着了。
七夜并不在意，继续说了下去，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那层慵懒的伪装：“你身为海军最高战力，正义的象征…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这句话终于让青雉有了反应。他慢悠悠地抬起手，将眼罩推至额头，露出那双仿佛永远睡不醒，却深邃如万载寒冰的眼睛。
他打了个哈欠，慵懒地看向七夜：“啊啦啦…年轻人，问题总是那么多，说吧，趁我还没完全睡着。”
全船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娜美拼命对七夜使眼色，让他别再挑衅对方了！
七夜无视了同伴的担忧，他的眼神没有丝毫退缩，直视着青雉：“我想问的是…天龙人。”
这个词一出，空气仿佛瞬间又降低了几度！
罗宾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娜美和贝波更是吓得差点跳起来！
就连罗的瞳孔都骤然收缩！
青雉慵懒的表情似乎凝固了一瞬，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微光，但很快又恢复了原状：“…哦？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我亲眼见过！”七夜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压抑不住的冰冷怒意。
“在东海，哥亚王国！为了迎接所谓造访的天龙人，当地的贵族奉命放火烧毁了非确定物终点站！”
“那里住着无数贫民！很多人被活活烧死，无家可归！只因为那些垃圾和贫民有碍观瞻！”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投枪，刺破了海上的寂静，也刺向了青雉一直以来的某种慵懒。
“我当时问卡普中将，天龙人是什么？凭什么可以这样？”七夜盯着青雉，一字一句地重复了卡普当年的回答。
“他告诉我，没有足够的力量，连追问的资格都没有。”
“现在。”七夜上前一步，三勾玉写轮眼无声开启，血色的瞳孔中燃烧着坚定的意志与寻求答案的炽热。
“我想我拥有了足够追问的力量！”
“我想问问身为海军大将、秉持正义的你……”
“那些自诩为神的天龙人，肆意践踏生命、奴役他人、引发无数悲剧的行为，是否也在你们海军所维护的正义范围之内？”
“你们所执行的正义究竟是为了保护谁？是保护那些无辜的民众，还是保护那些高高在上的神及其走狗？！”
掷地有声的质问，如同惊雷般在甲板上炸响！
所有人都被七夜这大胆至极、直指世界政府核心禁忌的言论惊呆了！
娜美捂住嘴，吓得几乎晕厥。
贝波直接瘫坐在地上。
罗的额头渗出冷汗，手紧紧握着鬼哭。
罗宾看着七夜的背影，眼中充满了震撼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希冀。
喷火龙感受到主人激昂的情绪，发出一声低沉而充满支撑意味的咆哮，尾巴上的火焰熊熊燃烧，驱散着周围的寒意。
青雉沉默了。
他脸上的慵懒终于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仿佛背负着整个冰川重量的凝重。
他缓缓坐直了身体，巨大的身高带来的压迫感骤然增强。
他并没有动怒，只是用那双眼睛，深深地、复杂地凝视着七夜，仿佛要重新审视这个年轻人。
过了许久，久到空气都几乎要凝固，青雉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缓慢，不再带有丝毫懒散。
“正义……吗？”
他仿佛在咀嚼这个词的重量。
“这个词，在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解释，在玛丽乔亚，在权力之巅，正义就是维持现状，就是确保神的权威不受挑战，秩序…不容破坏。”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遥远的海平面，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自嘲：“而我们海军…很多时候，只是执行那份正义的…最大的暴力机关而已。”
“你看到的悲剧，我知道！”
青雉的目光转回七夜身上，眼神锐利。
“很多我都知道！但知道，并不意味着有能力去改变。”
“庞大的机器一旦开动，个人的意志…哪怕是所谓大将的意志，也渺小得可笑。”
“所以。”七夜的声音冰冷如铁。
“就选择视而不见？或者用懒散的正义来麻痹自己？这就是你的答案吗，青雉大将？”
青雉再次沉默了。
他看着七夜眼中那毫不妥协的、近乎理想主义的炽热光芒，那光芒仿佛能灼伤他冰封已久的心。
良久，他忽然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充满了复杂的意味。
“我的答案并不重要，年轻人。”他重新靠回冰椅，拉下了眼罩，似乎又变回了那个慵懒的大将，但说出的话却意味深长。
“重要的是…你已经拥有了追问的资格。”
“那么，就用你的眼睛继续去看，用你的力量去走你自己的路吧。”
“至于你想要的答案…”他的声音逐渐低沉，仿佛即将入睡。
“或许…就在你不断前进的终点，也或许…你会找到一条，连我们都未曾设想过的…道路。”
说完，他便不再言语，仿佛真的陷入了沉睡。
但甲板上的所有人，都陷入了巨大的震撼与沉思之中。
青雉没有直接回答，但他的话语，却比任何明确的答案都更深刻地揭示了海军乃至世界政府内部关于正义的矛盾与无奈。
以及…某种默许的、对另一种可能性的…极其隐晦的期待？
七夜缓缓闭上了写轮眼，心中的波澜却久久无法平息。
他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但他确认了一点。
他认为的正义，与海军所执行的正义，绝非同物。
而答案，需要他自己去寻找。
破险号继续航行，船上的气氛依旧凝重，却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思想的重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