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穿男之墨兰科举路 第121章 盛长栋出生

寅时正刻（约凌晨四点），天光未亮，万籁俱寂，沁香苑内却骤然乱了起来，灯火亮起，人影幢幢，丫鬟婆子们的脚步声、低语声、以及内室里隐约传来的痛呼声，打破了黎明的宁静。

香姨娘要生了！

香绮娆的贴身女使脸色发白，一路小跑，急匆匆赶到葳蕤轩，拍响了门，守夜的婆子闻讯不敢耽搁，立刻报了进去，刘妈妈得了信，连忙进内室唤醒了王若弗。

“大娘子，大娘子醒醒，沁香苑那边发动了！”

王若弗被心腹刘妈妈从睡梦中唤醒，听闻消息，虽不情愿，却也不敢耽搁，她一边由着侍女们伺候穿衣，一边沉着脸色吩咐：“快去！把早先备下的产婆立刻叫到沁香苑去！再让人去回事处支取些人参备用，再请个医女候着。”

作为当家主母，无论内心如何想，表面功夫必须做足，不能让人挑了错处。

收拾停当，王若弗又对刘妈妈叮嘱：“等五姑娘醒了，让她自己用了早膳，直接送去书斋，不必等她回来，那边乱糟糟的，别冲撞了她。”安排妥当，她才带着人，面色端肃地往沁香苑去了。

隔壁的如意居也被这边的动静吵醒，明兰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问：“小娘，外头好吵呀，发生什么事了？”

卫恕意早已坐起，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轻声道：“是隔壁的香姨娘要生小宝宝了，时辰还早，明儿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明兰摇摇头：“太吵了，睡不着了。”

卫恕意便不再勉强，起身点亮灯烛，给明兰穿戴整齐，又吩咐小蝶去准备早膳，她自己也无心睡眠，等到天色微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让小蝶先送明兰去书斋上学。

“去了书斋好好听讲，莫要分心。”她细细嘱咐。

送走明兰，卫恕意整理了一下衣裙，便也出门往沁香苑方向走去，她与香绮娆住得最近，于情于理都该过去看看，哪怕只是在外间站着，以示关切，否则落在旁人眼里，便是她冷漠不通人情。

盛纮起身后，自然也得知了消息，他用过早膳，便移步沁香苑，王若弗正在外间指挥若定，见了他来，上前回话。

盛纮看了看内室方向，对王若弗道：“辛苦大娘子了，这里一切就交由你照看。”

交代完毕，盛纮便转身出门，上朝去了。

沁香苑内，生产的嘶喊声持续了将近五个时辰，直到午后，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终于划破了紧绷的气氛，产婆抱着襁褓，满脸堆笑地出来给王若弗报喜：“恭喜大娘子，贺喜大娘子！香姨娘给您和主君添了一位健康的小公子！”

王若弗面上立刻挤出恰到好处的喜色，连声道：“好！好！母子平安就好！辛苦妈妈们了！”

她示意刘妈妈给产婆和帮忙的仆妇们打赏了银钱，又吩咐好好照顾香姨娘，一切用度按例支取，安排得滴水不漏。

然而，站在人群外围的卫恕意，在听到“小公子”三个字时，垂在袖中的手不由自主地猛地握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又一个男孩……大娘子有嫡长子，林栖阁有长梧那位状元郎，如今连后进门的香姨娘也有了儿子傍身。

这盛府后院的女眷，唯独她膝下只有明兰一个女儿，在这个母凭子贵的时代，没有儿子，她往后在这深宅大院里，该如何自处？

依靠渐渐淡了恩宠的官人吗？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

她强撑着笑容，上前对王若弗道了喜，又隔着帘子安慰了香姨娘几句，便脚步有些虚浮地回到了自己的如意居。

她独自坐在窗前，盯着院子里那棵在新长出绿叶的栾树，怔怔地出神，心中一片茫然与冰凉，直到傍晚，明兰下学回来，欢快的声音才将她从失神中唤醒。

“小娘！我回来啦！”明兰跑进屋，小脸上满是好奇，“小娘，香姨娘生的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呀？”

卫恕意回过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是个小弟弟。”

明兰立刻拍手欢呼：“好耶！明儿不是最小的了！我有弟弟了！”孩童的世界单纯无比，只为家里添了新成员而高兴。

卫恕意看着女儿天真无邪的笑脸，心中酸涩难言，她拉过明兰，轻声问道：“明儿……喜欢弟弟吗？”

“喜欢呀！”明兰毫不犹豫地回答，她还不懂得这“弟弟”二字背后，对她和小娘意味着怎样的压力和区别对待。

卫恕意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深意，她轻轻搂住女儿，没有再说话。

女儿的喜欢如此纯粹，而她却不得不在现实的残酷中，为她们的未来，重新思量筹谋。

与此同时，林栖阁也得知了消息。

林噙霜正悠闲地品着茶，听闻香姨娘生了个儿子，只是挑了挑眉，嗤笑一声：“倒是个有福气的。”

语气里却再无往日的恐慌与急切，若是从前，她定会如临大敌，想着如何巩固恩宠，可如今不同了，她的长梧已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官身荣耀，是整个盛家的指望和骄傲。

有这样一个儿子在，任凭后院再添多少个庶子，也动摇不了他们母子三人的根本，她的底气，早已不是盛纮那点飘忽的宠爱。

盛纮下值回府，径直去了沁香苑看望香姨娘和新生的儿子，并为这个刚刚降临盛家的小生命，正式定下了名字——盛长栋。

盛府添了新丁，而且是举家迁入汴京后出生的第一个孩子，盛纮心中自是欢喜难抑，便大手笔地给全府上下都赏了银钱，以示庆贺。

当小蝶捧着那几锭不算多、却也足够寻常人家数月嚼用的银子回来时，脸上难得露出了几分喜色：“小娘，这是主君赏的，沁香苑添丁的喜钱！”

卫恕意看着那白花花的银子，眼中掠过一丝极短暂的微光，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银锭。

“收起来吧。”她声音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疲惫，“仔细收好，和之前的放在一处。”

小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有些不解：“小娘，这……咱们院里近来伙食清减，六姑娘也许久未做新衣了，不如用这钱……”

“不可。”卫恕意打断她，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离下次发放月例，还有十多日。这钱，是意外之财，更是救急的钱，绝不能轻易动用了。”

她抬眼看着窗外，目光悠远而忧虑，“府中用度，看似平稳，谁知日后会不会有什么变故？我们……我们底子薄，经不起半点风波。有了这笔钱，至少……至少能撑到下次月例发放，心里也能踏实些。”

这笔赏银，在旁人看来或许是锦上添花，在卫恕意这里，却成了维系她们母女接下来十余日安稳生活的“保命钱”，是绝不能轻易挥霍的底气。

于是，如意居的日子依旧如故。

饭菜未见丰盛，依旧是简单的菜蔬，明兰身上穿的，也还是那些半旧的衣衫，那笔赏银，被卫恕意小心翼翼地锁进了匣子最底层，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只有在夜深人静，她独自核算所剩无几的铜钱时，才会因想到匣子里那点存项而稍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