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穿男之墨兰科举路 第122章 明兰告状

书斋里，教书先生陈世杰看着台下那个越发瘦小，穿着明显不合身旧衣的六姑娘盛明兰，心中不禁暗叹，这盛府门第清贵，主君官声不错，大娘子瞧着也并非刻薄之人，怎么这位六姑娘却日渐憔悴，精神也恹恹的？

但他终究只是个聘来的教书先生，对于主家的内院之事，即便有所猜测，也万万不敢多嘴，只能在心中唏嘘一番。

这日恰逢盛长梧休沐，他来书斋接妹妹墨兰下学，墨兰像只欢快的小鸟般扑进哥哥怀里，盛长梧笑着将她轻松抱起，兄妹俩亲昵说笑。

就在这时候，盛长梧眼角的余光瞥见了独自站在角落的盛明兰。

那小小的身影，裹在一件洗得发白、明显短了一截的旧衣裙里，面色有些蜡黄，身形瘦弱，与旁边穿着鲜亮、脸蛋红润的墨兰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这一幕，瞬间勾起了盛长梧前世的记忆，是了，在卫小娘还在世的时候，明兰似乎总是这般怯懦、穿着寒酸的模样，直到后来养在祖母房里，才渐渐变得明媚开朗起来。

“看来，问题果然出在卫小娘自己身上。”盛长梧心中了然，却也仅止于此，他收回目光，不再关注。

卫恕意如何教养女儿，明兰过得如何，与他并无干系，他的责任和关爱，只限于林栖阁内的母亲和妹妹。

然而，他那不经意的一瞥，以及抱着墨兰时那自然而然的宠溺，却深深刺痛了默默站在一旁的盛明兰。

她看着被哥哥稳稳抱在怀里、笑容灿烂如花的墨兰，再看看墨兰身上漂亮的衣裙和头上的小珠花，心里涌上巨大的羡慕和难以言说的委屈。

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是庶女，四姐姐就能有哥哥疼，有新衣服穿，而我……

她低头看着自己磨得起毛的袖口和颜色黯淡的裙子，一种名为“不公”的种子在幼小的心灵里破土而出，强烈的委屈和一种想要改变现状的冲动，让她下定了决心。

小小的明兰，鼓起了平生最大的勇气，没有回如意居，而是径直跑去了父亲盛纮的书房。

盛纮正准备处理公务，见到这个平时几乎想不起来的六女儿突然来找他，颇感意外。“明儿？你怎么来了？”

他放下手中的笔，这才仔细打量起这个女儿，这一看，不禁皱起了眉头，孩子面色不好，瘦瘦小小的，身上那件衣服更是陈旧不堪，与他印象中其他儿女的穿戴相去甚远。

明兰一见到父亲，连日来的委屈、饥饿和被忽视的难过瞬间涌上心头，眼圈一红，金豆子就掉了下来，哽咽着说道：“爹爹……爹爹是不是不喜欢小六和小娘了？”

盛纮被她这没头没脑的哭诉弄得一愣，见她哭得可怜，心下也软了几分，招手让她近前，放柔了声音哄道：“胡说，爹爹怎么会不喜欢明儿呢？来，告诉爹爹，是谁欺负你了？还是发生什么事了？”

得到了父亲温和的回应，明兰的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抽抽噎噎地诉说道：“爹爹……明儿，明儿已经好久没有吃饱饭了……衣服……衣服也都是旧的，没有新的……呜呜呜……”

孩子最简单直白的控诉，往往最能触及真相，盛明兰这话，如同一声惊雷，在盛纮耳边炸响。

他先前只当卫恕意性子安静，不喜争抢，却万万没想到，她们母女在府中的日子，竟已艰难到了让孩子挨饿、穿旧衣的地步！

盛纮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看着怀中哭泣不止、瘦弱可怜的明兰，再联想到她所说的“吃不饱饭”、“没有新衣”，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

他第一时间便认定了是主母王若弗刻薄，克扣了如意居的用度，才会让他的女儿沦落至此。他心疼女儿，更恼怒于大娘子的“不容人”。

他抱着明兰，沉着脸，脚步匆匆地直奔葳蕤轩，不等丫鬟通传便闯了进去，将怀里的明兰往前一送，对着正在喝茶的王若弗便是一顿质问：

“你看看！你看看明儿都成什么样子了！瘦得跟柴火棍似的，穿的也不知是哪里淘换来的旧衣裳！你身为当家主母，就是这样对待庶女的？竟克扣她们的月例，让孩子饿肚子吗？！”

王若弗被这劈头盖脸的指责砸懵了，待反应过来，顿时火冒三丈，霍地站起身，声音也拔高了八度：“主君！你休要血口喷人！我王若弗行事光明磊落，自掌家以来，何时克扣过府里哪个院子的月例份例？你大可现在就去查账！一笔一笔，清清楚楚！若查出来我有半分克扣，我立刻把这管家钥匙交出来！”

“你没克扣？”盛纮指着明兰，“那为何小六会跟我说她连饭都吃不饱？孩子难道还会说谎不成？！”

“这我如何得知？！”王若弗气得胸口起伏，“我又没有日日守在如意居看着她们吃饭！主君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怪我，真是好没道理！”

两人争执不下，王若弗为了自证清白，立刻命人取来账本，盛纮也铁了心要查个水落石出，于是，王若弗拿着账本，盛纮依旧抱着抽噎的明兰，一行人浩浩荡荡又来到了如意居。

卫恕意早在听到外面动静时，就猜到了大概，她心中一惊，面上却强自镇定，飞速低声对身边的小蝶吩咐了几句，小蝶会意，悄悄退了下去。

众人进屋，盛纮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卫氏，你老实说，大娘子平日里，可有克扣你们如意居的月例银子、份例东西？”

卫恕意连忙跪下，声音柔弱却清晰：“回主君，大娘子持家公正，从未克扣过如意居半分月例份例，一切都是按规矩来的。”

卫恕意抬起头，眼中含泪，带着恰到好处的愧疚与惶恐，接着说道：“是妾身的错……妾身见明儿年纪渐长，想着姑娘家需懂得节俭持家的道理，平日里便对她约束得多些，吃穿用度也都俭省着来，想着能为府里节省些开销，也能磨练她的心性……

没想到，没想到竟让明儿误会了，还惊动了主君和大娘子，实在是妾身的罪过……请主君、大娘子责罚。”

就在这时，小蝶捧着一个木盒子走了进来，当着众人的面打开，里面赫然是些散碎银子和几串铜钱，甚至还有之前盛纮赏下的那块银子，也原封不动地放在里面。

她这一番话，连同那盒作为证据的银子，瞬间将局面扭转，克扣的罪名被洗清，她的行为被解释成了“教导女儿节俭”和“为府中节省”。

盛纮看着那盒银子，又看看跪在地上楚楚可怜的卫恕意，再看向身边面色铁青的王若弗，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神色讪讪。

是他冤枉了大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