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城：星轨织忆录 第16章 天机童窥探

天机阁的檀香还萦绕在鼻尖，凌霜推开阁门时，却被一阵裹挟着雾霭的夜风吹得打了个寒颤。中央星岛的雾霭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淡灰色的雾气不再是松散的纱，而是成团成缕地涌来，贴着皮肤滑过，带着星夜特有的微凉，像无数细弱的星丝在指间缠绕，刚触到暖意就缩回去，只留下一片湿冷的触感。

雾霭漫过天机阁前的青石板，将石缝里的星砂都藏进阴影，连脚步声都被吸得模糊；远处星衍塔的轮廓彻底没在雾中，只剩塔尖星核石的金光艰难地穿透雾层，在地面投下细碎的、晃动的光斑，像溺水的星子在挣扎 —— 这些光斑明明灭灭，还没等落地就被新涌来的雾霭吞没，连隐藏在阴影中的窥探目光，都裹着一层薄雾，只剩两点极淡的青光，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雾中凝结的星露。

“走快点，苍云的人应该快到了，” 墨渊拉紧黑色斗篷的帽檐，玄色衣摆扫过青石板时，带起的雾霭竟形成一道短暂的弧痕，像在水面划过的船迹，“天机阁的星力波动会让雾霭产生异动，苍云的星仪杖能通过雾团的密度变化追踪我们，必须在半个时辰内赶回石屋 —— 否则屏蔽阵失效，我们就成了雾里的靶子。”

凌霜点头，将装有《星轨秘录》碎片的锦盒按得更紧。掌心的温度透过锦盒，竟让周围的雾霭微微蜷缩，形成一小片无雾的圈 —— 这是守星者星力与雾霭的微妙互动，她也是第一次发现。玄机子的话还在耳边回荡，可刚走出没几步，就觉背后的雾霭突然变稠，像有双无形的手在身后搅动，原本松散的雾团聚成细缕，顺着衣领往脖子里钻，带着比别处更冷的凉意。

“有人跟踪。” 凌霜压低声音，指尖悄悄凝聚雾系星力 —— 她的星力刚一调动，周身的雾霭就像活过来般，顺着星力轨迹轻轻流动，在她身后形成一道极淡的 “雾痕”，刚好能反衬出跟踪者的轮廓。眼角余光扫过，只见雾中一道小小的身影一闪而过，青色的衣角在雾里拖出细弱的光带，像流星划过雾层，转瞬就消失，却在原地留下一缕极淡的天机力气息，与雾霭的冷意截然不同。

墨渊立刻停下脚步，恒星力在掌心凝聚成淡金的光团 —— 光团刚一出现，周围的雾霭就像遇到热源的冰雪，快速向后退去，露出一小片干净的青石板，却也让他们的位置在雾中格外显眼。“别惊动他，先拐进前面的小巷，” 他拉着凌霜转身，语气急促，“小巷的星岩墙能挡住雾流，不容易被发现。”

两人故意放慢脚步，朝着星衍塔东南侧的窄巷走去。巷口的雾霭更浓，像一道厚重的门帘，需用手拨开才能进入 —— 雾霭沾在指尖，凉得像冰，还带着星岩特有的冷香，连呼吸都变得艰难，每一次吸气都像吞进无数细小的冰粒，刺得喉咙发紧。小巷两侧的星岩墙高耸，墙面上的星纹在雾中泛着淡金的光，这些光透过雾层时，被折射成细碎的光粒，像撒在雾里的金粉，刚好能遮蔽外界的视线，却也让巷内的能见度不足五步。

刚走进巷口，身后的脚步声就变得清晰起来 —— 不是被雾霭削弱，而是跟踪者的慌乱让脚步重了几分，每一步都踩在雾团上，发出 “噗” 的轻响，像踩碎了薄冰。那道青色的身影在雾中忽隐忽现，有时只能看到半个衣角，有时能瞥见发间的银铃，却始终与他们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像条甩不掉的影子。

“出来吧，” 凌霜转身，雾系星力在周身形成淡灰的屏障 —— 屏障刚一展开，周围的雾霭就被推开，形成一个直径两米的无雾圈，将跟踪者彻底暴露在圈内，“跟着我们这么久，有什么事？”

雾霭中，一道小小的身影慢慢走出来。是个约莫十岁的孩子，穿着天机堂特有的淡青色短袍，领口绣着迷你的天机纹，只是此刻袍角已被雾霭打湿，贴在小腿上，显得有些狼狈；他的头发用青色发带束成两个小髻，发间的银铃沾着雾珠，一晃就滴下水珠，在地面砸出小小的湿痕；脸颊圆圆的，皮肤是健康的浅棕色，却因雾中的寒意泛着淡红，瞳孔是通透的青色，像天机石的光泽，只是此刻满是慌乱，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连呼吸都带着白雾，在冷空气中快速消散。

“你是天机堂的人？” 墨渊的语气带着警惕，恒星力没有收回 —— 他掌心的光团让周围的雾霭持续退散，连巷外的雾流都被吸引过来，在巷口形成一道旋转的雾涡，“玄机子派你来的？”

孩子猛地摇头，却又快速点头，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们，连牙齿都在轻轻打颤：“我…… 我是天机堂的学徒，大家都叫我天机童…… 不是玄机子先生派我来的，是…… 是天机老让我来的！”

“天机老？” 凌霜的眉头皱起，她从未听过这个名字，说话时呼出的白雾在面前散开，与周围的雾霭融为一体，“天机老是谁？为什么让你跟踪我们？”

“天机老是天机堂的长老，比玄机子先生还厉害，” 天机童的声音带着怯意，却还是如实回答，牙齿打颤的频率越来越高，“他住在天机阁最顶层，平时很少出来，只负责推演星轨…… 昨天他让我盯着玄机子先生的客人，说…… 说你是‘星轨转折点’，让我观察你的一举一动，记录你的星力波动。” 他说着，往旁边挪了挪，似乎想躲进雾霭里，却被凌霜的雾系屏障挡住，只能暴露在无雾圈中，显得更加慌乱。

凌霜心中一震。天机堂竟还有一位隐藏的长老？她看着天机童冻得发红的耳朵，还有发间不断滴落的雾珠，不像是在撒谎，反而更像是被长辈逼迫，在刺骨的雾中跟踪了许久，早已冻得受不了。

“那你为什么要暴露自己？” 墨渊的警惕稍减，掌心的恒星力弱了几分，周围的雾霭趁机涌来，无雾圈缩小到一米，“天机老让你观察，你直接跟着就好，没必要让我们发现。”

天机童的头垂得更低，双手从背后拿出一张折叠的纸条 —— 纸条被他紧紧攥在手心，边缘已被雾水打湿，字迹有些模糊，却还是能看清上面的天机纹。他小心翼翼地递过来，指尖的温度透过纸条传来，比雾霭还凉：“我…… 我不想跟踪你们，天机老说你会有危险，还说…… 还说玄机子先生的交易有问题。这是我偷偷抄下来的，天机老的推演记录里写着 —— 苍梧长老最近总去冰岛，每次都带着很多‘冰星阵’的材料，好像在加固什么地方。”

凌霜接过纸条，指尖触到纸页时，能感觉到淡淡的天机力 —— 这股力量让周围的雾霭微微颤动，像遇到了同类。她展开纸条，上面用青色墨水写着几行稚嫩的字，还画着简单的星轨图，标注着 “苍梧→冰岛” 的路线，以及每次出发的时间，最近一次就在三天后。这些字迹在雾中泛着极淡的青光，与天机童的瞳孔颜色一致，显然是用他自身的天机力写就的。

苍梧长老？凌霜的心跳骤然加快。她在藏书阁见过苍梧，知道他是星衍宗的高阶长老，擅长星阵布置，却没想到他会频繁前往冰岛 —— 玄机子刚说守星者骸骨藏在冰岛冰陨洞，苍梧就去加固冰星阵，显然是在保护什么，或者说，是在阻止别人靠近冰陨洞！

“天机老还说什么了？” 凌霜追问，握着纸条的手紧了紧，指腹的温度让纸条上的雾水慢慢蒸发，“他有没有说苍梧去冰岛的具体目的？或者冰陨洞的位置？”

天机童摇了摇头，眼神更慌乱了，连身体都开始轻轻发抖：“没有了…… 天机老只让我记录你的星力波动，不让我多问。而且玄机子先生好像知道我在跟踪，刚才在天机阁顶层，他还警告我‘别多管闲事’，我…… 我再不走，会被他们发现的。” 他说着，往巷口的雾涡望去，眼神里满是恐惧 —— 雾涡的转速越来越快，显然是巷外有星力波动靠近，很可能是苍云的人。

他转身就要跑，却又突然停下，从怀中掏出一枚小小的银色铃铛，递给凌霜 —— 铃铛上沾着雾珠，凉得像冰，上面刻着极小的天机纹，与天机童发间的铃铛一模一样。“这个给你！是天机老给我的‘预警铃’，如果遇到星衍宗的人，铃铛会响…… 你要小心苍梧长老，他的星力很凶，上次我看到他在天机阁外，用星阵伤了好几个天机堂的学徒，那些学徒的血落在雾里，好久都没散。”

凌霜接过铃铛，指尖传来铃铛的微凉，刚一碰到，铃铛就发出 “叮” 的轻响，这声响在雾中传播得极远，竟让周围的雾霭都停顿了一瞬，像被惊动的飞鸟。她还想再问，天机童却已经转身跑进雾霭中 —— 他的身影刚钻进雾涡，就被旋转的雾团裹住，只留下一串清脆的铃铛声，和一道逐渐变淡的青色光痕，像在雾中画了条虚线，提醒他们时间紧迫。

“天机堂的水比想象中更深，” 墨渊的语气变得凝重，他抬头望向巷口的雾涡，雾涡的转速越来越快，赤色的光透过雾层隐约可见，“玄机子想交易，天机老却在暗中观察，还让学徒传递消息，显然是内部立场不同。苍梧频繁去冰岛，加固冰星阵，说明玄机子说的‘守星者骸骨藏在冰陨洞’是真的，星衍宗早就知道，一直在暗中保护。”

凌霜点头，将纸条和铃铛小心收好，指尖的淡金印记突然微微发烫 —— 这股热量透过衣襟，竟让周围的雾霭快速退散，形成一道短暂的光带，光带中，铃铛上的天机纹与她指尖的印记产生极淡的共鸣，像两颗星子在雾中呼应。这让她想起玄机子请柬上的天机纹，还有星衍塔的天枢纹，三者似乎存在某种隐秘的关联，只是被眼前的浓雾遮挡，暂时无法破解。

“我们得尽快通知云舒和雷烈，” 凌霜握紧手中的铃铛，铃铛在雾中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 “叮铃” 声，每响一次，周围的雾霭就会轻微颤动，“苍梧三天后还要去冰岛，我们必须赶在他之前到达冰陨洞，否则等他加固完冰星阵，我们就再也进不去了。而且星陨之夜越来越近，错过这次，就要等下一个百年。”

墨渊同意：“先回石屋，用墨家的传讯符通知云舒，让她提前准备古星泉的物资，再想办法联系雷烈，让他带着守雷纹在冰岛汇合。只是苍梧是星衍宗的高阶长老，实力远超雷烈和苍云，我们必须做好万全准备，不能贸然行动。”

两人加快脚步，朝着石屋的方向走去。巷口的雾涡越来越近，赤色的光透过雾层变得刺眼，连周围的雾霭都被染成淡红，像蒙了一层血雾。雾霭中的星衍塔终于露出轮廓，却只剩模糊的塔身，塔尖的星核石金光被浓雾彻底遮蔽，连星铃的声音都传不出来，整座塔像一头沉睡在雾中的巨兽，沉默地注视着他们的逃亡。

“苍云长老！天机阁附近发现天机堂学徒的踪迹，好像还有雾系星力波动！” 弟子的叫喊声从雾涡方向传来，声音被雾霭扭曲，变得格外刺耳，像在耳边嘶吼。

是苍云的人！凌霜心中一紧，握紧了手中的预警铃 —— 铃铛果然轻轻响了起来，发出细微的 “叮铃” 声，这声响让周围的雾霭快速退散，也让他们的位置在雾中更加显眼。

“快走！” 墨渊拉着凌霜，借着雾系星力的掩护，快速钻进星衍塔西侧的小巷。身后的追喊声越来越近，赤色的星力在雾中泛着刺眼的光，像一张逐渐收紧的网，将雾霭都染成红色，连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气息。

凌霜回头望了一眼天机阁的方向，只见天机阁的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顶层的天机镜泛着青光，与苍云的赤色星力在雾中碰撞，形成一道扭曲的光带，像星轨的裂痕。她心中满是复杂 —— 天机童的出现，让天机堂的立场变得更加模糊，也让冰岛的行程多了几分变数。而眼前的浓雾，不仅遮蔽了他们的身影，也遮蔽了未来的方向，谁也不知道，下一秒等待他们的，是安全的石屋，还是苍云的陷阱。

石屋的轮廓终于出现在眼前，墨渊快速打开门，拉着凌霜躲了进去。关上门的瞬间，外面传来苍云愤怒的吼声：“搜！把附近的小巷都搜一遍！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找到那个天机童和凌霜！” 吼声透过门板传来，带着雾霭的湿冷，竟让门板都微微颤动。

屋内的星力屏蔽阵泛着淡金的光，将外界的雾霭和声音都隔绝在外。凌霜靠在冰冷的石墙上，握紧手中的纸条和铃铛，掌心的温度让铃铛上的雾珠慢慢蒸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