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沈懿并未放下实践。
清风道长重新下山开门接诊。
有了行医资格证的清风道长坐镇堂前,沈懿则隐于幕后。遇到寻常病症,师父处理。
遇到疑难杂症,或师父拿不准的,便由沈懿隔帘听诊,或以“师父弟子”的身份出来望气切脉。
她的诊病方式,愈发奇特。
有时,她会一边听着病人主诉,一边在脑中飞快地对应着西医的病理生理;有时,她会开出看似完全不符合《伤寒论》君臣佐使的古方,却偏偏在其中加入一两味现代药理证明有效的药材;有时,她甚至会问出一些让清风道长都瞠目结舌的问题:“您这头痛,发作时眼前是否有闪光?是否偏向一侧?恶心呕吐吗?”
这分明是在套用西医偏头痛的诊断标准。
疗效,却出乎意料的好。
一个被县医院诊断为顽固性失眠、服用大量安眠药无效的干部,沈懿发现其并非简单的“心肾不交”,而是伴有严重的睡眠呼吸暂停综合征,她仔细询问了其家人关于打鼾和呼吸中断的情况。她在安神定志的方子里,加入了一味能兴奋呼吸中枢的草药,并嘱其侧卧,减轻舌后坠。一周后,患者睡眠大幅改善。
一个长期腹痛腹泻,被当做慢性肠炎治疗多年的妇女,各项现代检查均无异常。
沈懿切脉望气,断定其并非肠道炎症,而是“肝气郁结,横逆犯脾”,情绪压力是主因。但她并未单纯疏肝理气,反而建议患者去省城医院做一个详细的食物不耐受检测。结果出来,患者对麸质严重不耐受。避开麸质后,再辅以中药调理,困扰多年的痼疾竟豁然而愈。
清风道长看着徒弟这般“不古不今”、“不中不西”却又疗效卓着的诊治方式,心中惊涛骇浪,最终却只化为一句叹息:“你这孩子……走的是一条前人从未走过的险路啊。”
沈懿沉默不语。
她知道是险路,但这是她目前能看到的,唯一可能走通的路。
偶尔,她也会通过宋尧,向周予安询问一些西医基础概念。周予安接到她的电话或短信总是异常兴奋和耐心,恨不得倾囊相授,甚至寄来了一大摞医学基础教材。他的热情,纯粹而直接,如同阳光,与沈懿心中的冷寂形成鲜明对比,但她只是冷静地吸收着知识,并未回应那份超出学术以外的热情。
王东和林羽依旧是她最忠实的小弟,负责帮她跑腿买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从最新的医学期刊到罕见的化学试剂。
两人虽不懂沈懿在做什么,但直觉告诉他们,跟着懿姐,前途无量,至少……刺激无比!
时间悄然流逝,沈懿像一株饥渴的植物,疯狂汲取着两个世界的养分。
直到一天,清风道长旧疾复发——那颗巨大的肾结石引发剧烈绞痛,并出现了严重的尿路梗阻和感染,高烧不退,情况危急。
县医院束手无策,建议立刻转送省城手术,但风险极高,且术后恢复对清风道长的年纪和修行根基影响未知。
沈懿看着病榻上痛苦不堪、气息迅速衰弱的师父,眼神沉静如寒潭深水。
现代医学的手术方案,是解决梗阻最直接的方式,但损伤亦大。
古道医的化石排石之法,温和,但耗时漫长,师父此刻已等不起。
两个体系的优缺点,在她脑中飞速闪过,碰撞。
忽然,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她的思维。
为何……一定要二选一?
为何不能……古今并用,各取所长?
她的目光,骤然亮得惊人。
“准备车,送师父去省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
沈懿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同时,王东,立刻去把我药柜最底层那个紫檀木盒子取来!林羽,去准备热水、毛巾,还有最大的浴桶!”
她要赌一把。 赌她这段时间疯狂学习的成果。 赌她对两个医学体系的理解。 赌一条,从未有人尝试过的……第三条路。
省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
急诊大楼灯火通明,如同白昼,充斥着消毒水、焦急与死亡交织的气味。救护车的鸣笛声此起彼伏,担架床轮子碾过地面的声音急促而冰冷。与京市协和的井然有序不同,这里的繁忙带着一种底层医疗单位特有的粗粝和压迫感。
清风道长被紧急送入抢救室。
他面色蜡黄,冷汗淋漓,身体因剧痛而蜷缩,高热使得他意识模糊,呼吸急促。初步检查结果迅速出来。
右侧输尿管上段巨大结石嵌顿,重度肾积水,继发急性化脓性肾盂肾炎,血象爆表,感染性休克前期。
“立刻准备手术!经皮肾镜碎石取石术!通知麻醉科、手术室!家属呢?签字!”
主治医生语速极快,语气不容置疑,带着见惯生死的疲惫与果断。手术是唯一的选择,尽管对于清风道长这样年事已高、又有不明旧疾的患者来说,风险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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