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在车轮下延伸。
灿烂的日辉将漫山遍野的树木染成了五彩缤纷的色调,深绿、浅黄、粉红交织,宛如一幅流动的巨幅油画。
空气清冽纯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草木的芬芳和泥土的微腥。路旁清澈的溪流在石缝间跳跃,发出泠泠淙淙的脆响,像在演奏自然的乐章。倦鸟归巢的鸣叫此起彼伏,更添山林幽静。沈懿的车速不快,似乎也在有意无意地感受着这份归途的安宁。
林羽的心情前所未有地轻松畅快起来。他忍不住对着沈懿的背影感慨,语气带着由衷的喜悦和一丝难以置信。
“沈同学,说真的,自从认识你,跟着你到这山里来,我感觉……我这身体好像都比以前有劲儿了!以前总觉得睡不够,现在精神头足得很!还有运气,你看今天菜市场那么凶险,最后不也化险为夷,还买到了菜!这山里……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说法?”
沈懿的目光依旧望着前方云雾缭绕的山巅,那里,清风观的飞檐一角已经隐约可见。她淡淡开口,声音融在山风里。
“非我之力,乃此地气清而势佳。山环水抱,藏风聚气。龙脉潜行,生气充盈。人居其中,自然神清气爽,百秽难侵。”
她的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描述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指出了这方山水本身蕴含的滋养之力。
林羽听得似懂非懂,但“气清势佳”、“山环水抱”、“神清气爽”这些词,配上眼前这令人心旷神怡的景色,他本能地觉得非常有道理!
他正要再问详细些,比如什么是龙脉,什么是生气……
“你会看风水?!”
他惊讶地脱口而出,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三轮车稳稳地拐过最后一个山坳。
清风观那古朴厚重的山门,沐浴在绿茵中,静静地矗立在前方。道观前那棵虬枝盘结的古松,仿佛一位忠实的守卫,无声地迎接着他们的归来。
厨房的方向,似乎飘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焦糊味?
沈懿利落地拔下钥匙,三轮车彻底安静下来。
“到了。”
她跳下车,依旧是那清冷的两个字,仿佛刚才关于风水、关于命运、关于井蛙夏虫的对话,都不过是山风拂过时留下的几缕微不可闻的回响。
林羽抱着食材,看着眼前宁静的道观,又看看沈懿走进道观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把满肚子的惊叹和疑问,连同那点若有若无的焦糊味带来的不安,一起咽了回去。他连忙爬下车斗,快步跟了上去。
沈懿便敏锐地捕捉到空气中一丝不同寻常的焦糊气味,混杂在傍晚山林的草木清气里,显得格外刺鼻。
她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脚步未停,径直走向位于侧院的斋堂厨房。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更加浓烈、混合着焦炭、糊锅巴、生米粒以及某种可疑酸甜气息的复杂味道扑面而来,呛得紧随其后的林羽连打了两个喷嚏。
眼前的景象,只能用“劫后战场”来形容。
原本整洁的灶台一片狼藉。一口大铁锅歪斜地架在灶上,锅底糊着一层焦黑如炭、板结成块的不知名物质,边缘还顽强地粘着几粒半生不熟的米粒。另一口稍小的砂锅则更惨烈,锅身布满蛛网般的裂痕,里面的汤水早已流干,只在灶膛灰烬里留下深褐色的印渍和几片煮得稀烂、颜色可疑的菜叶。案板上,切得大小不一、厚薄悬殊的萝卜块、土豆片胡乱堆着,旁边还滚落着几个摔裂的鸡蛋,蛋清蛋黄淌了一地。地上散落着菜叶、米粒、打翻的盐罐……水缸旁的地面湿漉漉一片。
灶膛里的火早已熄灭,只余下冰冷的灰烬和几缕不甘心的青烟。
厨房中央,站着几个垂头丧气的人影。
清风道长那身浆洗得发白的道袍下摆,赫然沾着几块醒目的油污和几点可疑的黑色焦痕。他一手扶着额角,素来平和淡然的脸上此刻如同蒙了一层菜色,眉头紧锁,眼神里充满了疲惫、无奈,以及一种“为何要答应让这些年轻人进厨房”的深深懊悔。
他正对着灶台那口焦黑的大锅长吁短叹。
张韵雅、段丽丽、王茜三个女生并排站着,头几乎要埋进胸口。张韵雅的长发此刻有些凌乱,发梢似乎还沾了点灰,段丽丽眼圈微红,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王茜则死死盯着自己的脚尖,仿佛地上能开出一朵花来。三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点“战损”痕迹,袖口的油点、脸颊上的面粉印子。
刘飞则和那位杨帆站在稍远一点的水缸旁。刘飞一脸挫败,手里还捏着一把烧焦了半截的锅铲,脸上蹭了几道黑灰。杨帆倒是依旧则眉头微蹙,带着法医特有的、分析“灾难现场”的审视意味。
两人似乎正在低声交流着什么,大概是试图从科学角度分析这场厨房事故的成因,比如热力学传导不均、碳水化合物焦糖化反应失控等。
整个厨房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失败感和尴尬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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