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卿的第四天灾策划日志 第49章 迷雾中的异乡人

人类骑士罗兰德·温斯洛紧握着他那柄刻有家族徽记与守护圣徽的符文长剑，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他的步伐沉稳，但全身肌肉紧绷，如同拉满的弓弦，警惕着前方浓雾与废墟阴影中可能潜藏的任何威胁。矮人盾卫博格·石拳如同移动的堡垒护卫在他的左侧，沉重的包钢塔盾“山岳壁垒”微微前倾，随时准备格挡突如其来的攻击。盾牌表面新添的几道深刻爪痕，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遭遇战的激烈。

精灵弓箭手莉娅则如同林间灵猫，悄无声息地游弋在队伍侧翼和后方。她翠绿的眼眸锐利如鹰，不断扫视着两侧高耸破败的建筑窗口、扭曲变形的金属框架以及地面上每一个可能隐藏陷阱的瓦砾堆。她的长弓“风语者”已搭上一支破甲箭矢，弓弦半开。

落在最后的，是亡灵法师莫拉斯。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紧紧握着那柄由古老腿骨与暗银金属镶嵌而成的法杖“魂语者”。他周身散发出的、源自共生幽魂的冰冷负能量气息，与这座城市弥漫的、绝对的“虚无”死寂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冲突，让他感到一种生理性的极度不适。每一步踏在覆满灰色尘埃的地面上，都仿佛踩在某种无形却令人作呕的粘稠油污之上，灵魂层面的排斥感阵阵袭来。

“这鬼地方……”博格压低声音嘟囔着，习惯性地想捋一下浓密的胡须，却只摸到了一手混合着汗水和诡异灰色尘埃的污渍，“比幽暗地域最底层的亡灵沼泽还让人膈应！连个像样的机关陷阱都没有，全是塌了的破石头和烂铁，死气沉沉的！”

“安静，博格。”莉娅的声音如同微风般掠过，她的尖耳极其轻微地高频颤动着，“我听到了……不是风声，也不是碎石滑落……像是……很多细小的、坚硬的爪子，在持续刮擦岩石和金属的声音……很远，但又好像无处不在。”

莫拉斯法杖顶端跳跃的幽蓝色灵魂之火不安地闪烁了一下，他干涩的嗓音接话道：“负能量的流动很混乱……粘稠而狂躁……但这不是自然亡灵的那种充满怨念与痛苦的情绪残留……更像是……无数空壳，被强行扭曲、填充了某种纯粹的、毫无意义的狂怒……”

他的话音未落，前方一处半塌的拱形门廊拐角后，突然传来密集而刺耳的窸窣声！下一刻，五六只动作极度扭曲、关节反拧、眼中闪烁着狂暴猩红光芒的腐朽构造体，踉跄着、推挤着冲了出来！它们的身躯由锈蚀的金属和某种硬化不明的有机质构成，嘶哑的、仿佛金属摩擦的怪响从它们不成形的头部发出。

“准备战斗！守护阵型！”罗兰德大喝一声，沉稳地向前踏出一步，剑身亮起一层微弱的乳白色光芒——这是他信仰的守护之神赐予的微弱神恩，对邪恶生物有一定震慑力，但面对这些非生非死的构造体，效果显然打了折扣。

博格发出一声矮人特有的战吼，如同磐石般猛然前冲，用“山岳壁垒”沉重无比的盾面精准地撞飞了最先扑来的那只构造体，后者砸在墙壁上，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莉娅的反应快如闪电，弓弦轻响，一支破甲箭矢已然离弦，精准无比地射入另一只构造体唯一的、闪烁着红光的“眼窝”。然而，那构造体只是头颅猛地向后一仰，箭矢卡在金属和腐质中，它晃了晃脑袋，继续悍不畏死地扑来。

“物理伤害效果不好！它们的要害不明显！”莉娅迅速汇报，同时再次搭箭。

莫拉斯上前一步，口中快速念诵着古老而晦涩的咒文，法杖“魂语者”挥出一道灰绿色的、令人心悸的负能量射线——“衰弱射线”，精准地击中其中一只构造体。那怪物身体猛地一僵，体表的腐朽物质似乎加速了溃烂剥落，关节活动发出艰涩的摩擦声，动作明显迟缓下来。

“它们体内有微弱的、不稳定的能量核心在驱动！”莫拉斯立刻根据法术反馈得出结论，声音急促，“我的负能量可以干扰那种核心的运转！尝试攻击它们躯干中心区域！”

罗兰德闻言，眼神一凛。他剑身上的光芒瞬间内敛，转化为更加凝实、更具破坏性的纯粹斗气，看准一只被博格盾牌挡开的构造体，猛地一个突刺，剑尖裹挟着锐利的斗气，狠狠刺入其胸膛！

“锵！”一声金属交击的脆响，剑尖果然触碰到了一个坚硬的、约拳头大小的节点！罗兰德手腕发力，斗气爆发，猛地一搅！一阵火花和诡异的黑烟从那破口迸发出来，那构造体眼中的红光剧烈闪烁了几下，骤然熄灭，如同断线木偶般瘫倒在地，不再动弹。

“有效！”罗兰德精神一振。

小队迅速调整战术。罗兰德和博格顶在前方，吸引火力并寻找机会破坏能量核心；莉娅利用高超的箭术远程点射构造体的关节连接处，极大减缓它们的行动能力；而莫拉斯则专注于用各种负能量法术干扰、迟缓它们的能量核心运转，并警惕地感知四周，准备应对可能被战斗吸引而来的幽魂类敌人。

一番激战过后，几只构造体变成了地上真正的废铁残骸。罗兰德拄着剑微微喘息，面色凝重地看着地上的残骸：“这些东西……构造粗糙，但攻击性极强，不像自然生成的魔物，更像是……量产的杀戮工具。”

“像是某种极其粗糙丑陋的构装体，但充满了……纯粹的、毫无理性的恶意。”莉娅小心地用箭尖拨弄着一块碎片，眉头紧锁。

莫拉斯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沾了一点从构造体断裂处渗出的、散发着微弱焦臭味的黑色油污状物质。他闭上眼，仔细感知了片刻，脸色越发难看：“这不是负能量，也不是任何我知道的奥术能量残留……这是一种……我无法理解的‘空无’，它本身没有任何属性，却像是在拙劣地模仿着……毁灭和终结……”

他们不敢久留，稍作休整后，继续小心翼翼地向城市内部、那生命气息隐约传来的方向探索。越往里深入，遭遇的构造体巡逻队就越发频繁，甚至开始出现了那种行动迅捷如猎犬的“速攻体”以及能发射苍白迟缓射线的“凝滞者”。战斗变得越发艰难，小队成员开始陆续挂彩。博格的盾牌上又添了几道深深的灼痕，罗兰德的臂甲被利爪撕裂，鲜血染红了内衬，莉娅的敏捷也多次让她险之又险地避开凝滞射线，莫拉斯则因为持续施法和环境不适，脸色苍白得吓人，呼吸愈发沉重。

“不行！这样下去我们会被活活耗死在这里！”博格用盾牌硬生生扛住一道凝滞射线，整个矮壮的身躯都微微一麻，他怒吼道，“必须找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喘口气！”

“去那边！”莉娅目光锐利，指向街道右侧一栋相对完好的方形建筑。它有着明显加厚加固的合金墙壁和一扇看起来异常沉重、似乎还能运作的齿轮状密闭大门，“那扇门看起来足够结实！”

他们立刻且战且退，向着那栋建筑移动。吸引了一波追击的构造体后，罗兰德和博格爆发出全部力量，怒吼着奋力将那扇沉重的大门推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莉娅率先闪身而入，莫拉斯紧随其后，最后罗兰德和博格猛地发力撞开扑近的敌人，也挤了进去，然后四人合力，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艰难地将大门重新推回关闭状态，落下了内部简陋但看起来仍能起作用的插销。

门外立刻传来令人不安的撞击和刮挠声，但厚重的金属门暂时将它们隔绝在外。

门内是一个宽敞却空旷的大厅，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和金属冷锈的气息。高高的天花板下悬挂着几盏早已熄灭的应急灯。大厅四周堆放着一些覆满厚尘的金属箱柜，大多已经空置或损坏。这里似乎曾是某个旧时代的物资仓库或紧急避难所。虽然破败，但结构依然完好，并且最重要的是，没有那些怪物的踪迹。角落里的几个货架上，甚至还散落着一些未曾开封的、印着陌生符号的银色软管状包装物（标准军用营养膏）。

“暂时……安全了。”罗兰德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大门滑坐下来，大口喘息着，检查着手臂上还在渗血的伤口。

莉娅没有丝毫放松，她如同警惕的母豹，迅速而无声地检查着大厅的每一个角落，弓弦始终半开着。

博格一屁股坐在地上，摘下头盔，露出汗湿的赤红头发和胡须，粗重地喘着气，拿出磨刀石开始本能地擦拭保养他那柄心爱的战斧。

莫拉斯则没有休息，他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到墙边，将苍白的手掌直接按在冰冷刺骨的金属墙壁上，闭目凝神，试图更深入地感应这座建筑乃至这座城市的“脉搏”。片刻后，他猛地睁开眼，眼中灵魂之火剧烈跳动，脸上充满了惊疑与难以置信：“这整座城市……它……它不是死了……它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冰冷的、还在缓慢运转的活尸……我能感觉到极其微弱的能量在墙壁和地下管道中流淌……它在呼吸……但呼出的……是绝对的虚无……它在吞噬一切，包括它自己……”

就在这时，感知最为敏锐的莫拉斯和莉娅几乎同时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地射向大厅天花板一角！

“上面……通风管道里……有动静！”莉娅压低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她手中的长弓瞬间抬起，箭尖稳稳指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莫拉斯眼中幽光闪烁，侧耳倾听，声音带着一丝困惑和警惕：“不是那些怪物……没有那种狂乱的虚无感……是……非常微弱的、温暖的生命气息？还有……非常轻微的、规律的金属摩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