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噬巨兽，从金角开始横堆星空 第135章 混沌间隙，古神低语

意识的复苏，并非从黑暗中挣脱光明，而是从一片绝对的、连“无”都谈不上的混沌中，勉强重新锚定了“自我”的概念。

罗魇“睁开”眼——如果他此刻还存在类似眼睛的感官的话。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无法用任何语言准确描述的景象。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的实感，没有物质，没有能量，甚至没有“空间”本身那种空旷的概念。有的，只是无数扭曲、蠕动、交织在一起的色彩与形态。它们并非静止，而是在永无止境地相互吞噬、融合、分裂、湮灭，发出一种低沉而混乱的、仿佛亿万种不可名状之物共同哼唱的背景噪音。

这就是“流放之域”？不，罗魇本能地意识到，这里并非“观察者”预设的某个囚笼。那股强制剥离的力量在最后似乎受到了干扰，并未将他们送达既定坐标，而是坠入了……主流宇宙与未知维度的夹缝，一片连“观察者”都未必完全掌控的——混沌间隙！

他第一时间感知自身。混沌之躯依旧存在，但与主流宇宙的联系几乎完全断绝，仿佛成了一个孤岛。灵魂深处，那场与“暗露”道韵的残酷对抗似乎暂时告一段落，并非完全融合，而是达成了一种危险的平衡。太初道种悬浮在灵魂中央，其表面不再是纯粹的混沌色泽，而是多出了一些细微的、如同冰裂般的暗金纹路，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寂灭气息。它似乎……变得不同了，更厚重，更古老，但也更……沉默。

随即，他立刻感知身旁。

那暗水晶婴儿——或许现在该称之为“暗裔”，正安静地悬浮在他不远处。它周身的“无之领域”在这里显得格外醒目，如同浑浊泥潭中唯一清澈的水滴，将那些试图靠近的扭曲色彩与形态尽数排斥、归寂。它似乎对这片混沌间隙颇为适应，甚至……有些惬意？那双虚无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光怪陆离的景象，偶尔伸出小手，将一缕试图绕过领域侵入的、形如彩色烟瘴的混沌气流抓住，看着它在掌心无声湮灭，然后发出细微的、满足的咕噜声。

它似乎将这里当成了一个更大、更混乱的“玩具箱”。

暂时安全。

罗魇心中稍定，开始尝试理解这片诡异的世界。他小心翼翼地扩展出自己的感知，将一丝蕴含太初生机的意念探出暗裔的领域，触及外界那沸腾的混沌。

“轰——！”

刹那间，无数混乱、庞杂、支离破碎的信息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那丝意念疯狂涌入他的灵魂！

那是一个星球诞生瞬间的引力咆哮与物质悲鸣……是一片古老文明在绝望中发出的最后祈祷与诅咒……是某种庞大到无法想象的星间巨兽在维度夹缝中游弋时留下的精神烙印……是法则诞生又湮灭时迸发的、无意义的噪音……甚至……还有一些更加古老、更加扭曲、充满了亵渎与疯狂意味的……低语！

这些信息碎片并非有序的知识，而是狂暴的、带着强烈污染性的精神垃圾！它们互相冲突，试图覆盖、扭曲罗魇的自我认知！

罗魇闷哼一声，立刻切断了那丝感知，灵魂中一阵翻江倒海，那刚刚平息的“暗露”道韵都险些被再次引动。太危险了！这片混沌间隙，简直就是宇宙所有信息废料的堆积场，是法则的坟场，是精神的污染源！

然而，就在他切断感知的前一瞬，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与他灵魂中太初道种新生的暗金纹路产生共鸣的……呼唤？

那不是信息碎片，更像是一段有意识的、指向明确的求救信号，只是被无尽的混沌噪音所淹没。信号中蕴含着一丝熟悉的“秩序”气息，但并非牧神那种冰冷绝对的秩序，而是更加……悲悯？而且，这丝秩序气息深处，似乎也沾染了某种与这片混沌同源的……疯狂？

没等他细究，暗裔那边出现了新的变化。

或许是觉得那些混沌气流太过“单调”，它开始对混沌中偶尔浮现的一些较大的、形态相对稳定的“存在”产生了兴趣。那是一些在间隙中漂浮的、奇形怪状的“岛屿”——或许是由凝固的法则、死亡的星核、乃至某些不可名状存在的残骸构成。

它晃晃悠悠地飞向一块通体漆黑、表面布满无数痛苦人脸浮雕、不断发出细微哀嚎的巨石。它好奇地伸出手，触摸那块石头。

“呜……”

在它的小手接触巨石的瞬间，巨石上所有的人脸浮雕骤然停止哀嚎，表情凝固，然后连同整块巨石，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无声无息地消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暗裔似乎愣了一下，歪着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有些不满意地撇了撇嘴。它想要的是“玩具”，而不是这种一碰就没的“灰尘”。

它又将目光投向远处一团不断变幻色彩、内部仿佛有无数眼睛在开合的巨大星云状物体。

这一次，没等它靠近，那团星云仿佛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发出一阵尖锐的精神尖啸，猛地收缩，然后如同受惊的章鱼般喷吐出大团粘稠的、闪烁着磷光的混沌能量，试图阻挠暗裔，自身则急速向混沌深处逃窜。

暗裔被那团磷光能量击中，周身的“无之领域”微微波动，将能量湮灭。它似乎被这种“反抗”激起了更大的兴趣，发出一声带着玩闹意味的啼哭，身形一闪，便追了上去，小手一挥，那团逃窜的星云连同其喷吐的能量，便步了巨石的后尘，归于虚无。

它在这片危险的混沌间隙中，如同一个闯入沙坑的孩童，所向披靡，肆意地“玩耍”着，将一个个可能在主流宇宙引发灾难的诡异存在，如同捏泡泡般随手抹去。

罗魇没有阻止暗裔的“玩耍”，他乐得有个免费的“清道夫”。他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在了尝试捕捉、解析那一丝微弱的求救信号，以及……探索太初道种的变化上。

他再次小心翼翼地探出感知，但这一次，他并非盲目接收，而是以灵魂中那新生暗金纹路为“滤网”，同时调动自身太初生机的力量作为“锚点”，艰难地在混沌噪音中搜寻。

终于，那丝信号再次被捕捉到，比之前清晰了一丝！

“……囚笼……看守……疯狂……”

“……坐标……错误……归途已断……”

“……‘门’……不能开启……‘祂’在门外……”

“……后来者……警惕……‘虚空之低语’……”

信号断断续续，充满了痛苦与挣扎，但其中蕴含的那丝悲悯的秩序之力，却让罗魇心神一动。这似乎是一位坠入此地的、与牧神道路不同的“秩序”侧强者？他口中的“门”和“祂”又是指什么？

就在他试图进一步解析时——

“咿！！！”

远处正在“玩耍”的暗裔，突然发出了一声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带着强烈警惕与厌恶的尖锐啼哭！

罗魇猛地“抬头”，只见在暗裔前方不远处的混沌中，一片区域的色彩骤然变得深邃、粘稠，仿佛凝固的血液。紧接着，一条巨大无比、覆盖着无数不断开合吸盘的、滑腻的暗紫色触手，毫无征兆地从那片粘稠的混沌中猛地刺出，携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风与磅礴的、扭曲现实的精神力量，狠狠抽向暗裔！

这条触手蕴含的力量层次，远超之前那些混沌“垃圾”！其上的每一个吸盘，都仿佛是一只独立的、充满恶意的眼睛，散发出混乱、疯狂、亵渎的精神冲击，连周围的混沌色彩都被其侵染、同化！

暗裔的“无之领域”与触手狠狠撞在一起！

这一次，并未出现之前那般瞬间湮灭的景象！那触手表面覆盖着一层粘稠的、不断流转的暗紫光华，竟在一定程度上抵抗住了“归寂”之力！虽然接触的部分在快速消融，但触手本体蕴含的恐怖力量与疯狂意志，硬生生抵住了湮灭，与暗裔的领域形成了短暂的僵持！

暗裔似乎被这种程度的抵抗彻底激怒了，它发出愤怒的啼哭，小手连续挥动，一道道更强的“无”之力如同利刃斩向触手。

也就在这触手出现的瞬间，罗魇灵魂中那枚沉寂的太初道种，猛地一震！不是针对触手本身，而是针对那股伴随着触手而来的、扭曲而疯狂的精神力量背景音——那所谓的“虚空之低语”！

道种表面的暗金纹路骤然亮起，一股冰冷、死寂、却又带着某种至高威严的意念，自主地从道种中弥漫开来，与那疯狂的低语产生了激烈的、无形的对冲！

与此同时，一个模糊的、仿佛来自万古之前的碎片信息，伴随着道种的异动，突兀地浮现在罗魇的意识中：

“……‘外神’……‘旧日支配者’……阿撒托斯……之盲目痴愚……吹响号角者……奈亚拉托提普之欺诈……”

暗裔与那诡异触手的战斗还在继续，暗裔明显占据上风，但那触手的顽强与蕴含的疯狂特质，前所未见。

而罗魇，却怔在了原地。

太初道种传递出的信息碎片，虽然残缺不全，却仿佛为他推开了一扇通往更加黑暗、更加不可名状真相的大门！这片混沌间隙，连接的不仅仅是法则的坟场，竟然还毗邻着……其他宇宙体系？或者说，是主流宇宙之外，某些更加古老、更加疯狂的……“外层维度”？

那所谓的“虚空之低语”，那被称为“外神”和“旧日支配者”的存在，就是这些维度的居民？而这位发出求救信号的“秩序”强者，是被困于此的“看守”？他警告的“门”和“门外的祂”，难道就是指……

没等罗魇理清头绪，那与暗裔对抗的触手似乎意识到无法力敌，猛地收缩，想要退回那片粘稠的混沌之中。

但暗裔已经被彻底惹恼，它那虚无的双眸中第一次闪过一丝……狩猎者的冰冷光芒。它不再满足于湮灭，小小的身躯化作一道极致的“暗”，瞬间追入了那片粘稠的混沌色彩之中！

“轰隆——！！！”

那片区域爆发出更加剧烈的混乱波动，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其中挣扎、咆哮！

片刻之后，波动平息。

暗裔晃晃悠悠地飞了回来，它那暗水晶般的身躯上，竟然沾染了几点仿佛拥有生命般、不断蠕动试图侵蚀它的暗紫色污血！它似乎有些不适，小手烦躁地拍打着身上的污血，那些污血在“无之领域”的作用下缓缓消散，但消散的速度，明显比湮灭其他东西要慢上许多。

它抬起头，看向罗魇，第一次主动传递过来一股清晰的、带着委屈和告状意味的意念波动，指向那片渐渐恢复平静的、粘稠的混沌深处：

“坏……”

“里面……还有……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