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将自己关在房里哭了整整一下午,直到窗外天色染上凄艳的橘红,如同泼洒开的血。哭声渐渐止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般的、令人心悸的平静。她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映出一张浮肿惨白、眼神却异常亮得骇人的脸。
她拿起帕子,一点点擦去脸上狼藉的泪痕,动作缓慢而僵硬。然后,她唤来了心腹周嬷嬷,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去,把小姐请来。”
不过片刻,沈玉婷便提着裙摆匆匆赶来:“母亲,您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她话未说完,便被王氏一把抓住手腕,那力道大得惊人,掐得她生疼。
“婷儿……”王氏抬起猩红的眼,直勾勾地盯着她,“你大哥……你大哥他死得好惨啊!”
沈玉婷被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说得一愣,随即心头一跳。她立刻露出惊惶的神色:“母亲,您说什么呢?大哥他……他不是病故的吗?”
“病故?哈哈哈……”王氏发出一串凄厉又压抑的低笑,笑得沈玉婷头皮发麻,“那是有人害他!是沈玦!是那个庶出的贱种,和他那个不知廉耻的嫂嫂陆明璃,他们合伙毒死了你的亲大哥!”
她紧紧抓着沈玉婷的手,将匿名信上的“指控”,夹杂着自己疯狂的臆测和一直以来积压的怨恨,咬牙切齿地说了一遍。
沈玉婷听着,脸上露出震惊、恐惧,最后也大哭起来。“母亲!竟有此事?!大哥他……他死得太冤了!”她扑进王氏怀里。
“你爹他不信……他被沈玦蒙蔽了双眼!”王氏捧起女儿的脸,眼神狂热而绝望,“婷儿,如今母亲能指望的,只有你了!你……三皇子不是承诺你当三皇子妃吗?”
沈玉婷心领神会,立刻点头:“嗯,他让我打探二哥的消息给他。”
王氏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将一封信塞进沈玉婷手中,压低了声音:“把这封信,想办法交给三皇子!请他……请他暗中查清此事!只要能为琰儿报仇,母亲……母亲什么都愿意做!”
沈玉婷握紧那封信,悲痛道:“母亲放心!女儿一定办到!定要叫害死大哥的凶手,付出代价!”
宇文铭在书房明亮的烛火下,细细读完了信上的内容,又听完了心腹的回禀,他缓缓靠向椅背,指尖轻轻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木桌面,脸上露出一丝混合着嘲弄与满意的、冰冷如毒蛇般的笑容。
“呵……”他低笑一声,目光幽深,“永昌侯府这潭水,果然是越来越浑了。”
他拿起那封信,在烛火上点燃,看着火苗贪婪地吞噬着那些的字句,化为灰烬。
“鱼儿,咬钩了。”他轻声自语,语气里带着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
沈琰的死。无论真相如何,只要王氏信了,只要永昌侯沈崇心底存了疑,这就足够了。
“告诉安亲王,安国公府那边,可以行动了。”他对着阴影处吩咐道,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厉,“至于永昌侯府这位王夫人……她既然想查,那我们就‘帮’她好好查一查,务必让她‘满意’。”
数日后的黄昏,三皇子宇文铭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暖榻上,听着暗卫的低声禀报。
“殿下,永昌侯沈崇果然动了。他动用了两条极少启用的暗线,正在秘密重新核查沈琰病故前后的所有细节,包括接触过的人、用过的药材来源。”
宇文铭闻言,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料之中的冷笑,他执起手边的夜光杯,轻轻晃动着里面琥珀色的琼浆:“查,让他尽管去查。这位侯爷,终究还是对他那位‘好儿子’起了疑心。”
他放下酒杯,眼神幽深如潭,带着一种将猎物引入陷阱的从容:“把我们早就准备好的那些‘线索’,一点一点,像不经意间被发现那样,透给他的人。记住,要做得干净,像是他自己千辛万苦才查到的。”
“是。”暗卫领命,却又迟疑一瞬,“殿下,要将线索指向何处?”
宇文铭眼中精光一闪,语气带着冰冷的算计:“江南。那个苏家,不是和沈玦、陆明璃都走得颇近吗?就让线索若隐若现地指向他们,暗示那域外奇毒,极有可能是通过苏家的商路流入……记住,是‘疑似’,不要坐实,让永昌侯自己去联想、去怀疑。怀疑的种子,自己长出来的,才最根深蒂固。”
“属下明白。”
次日早朝,金銮殿上,百官肃立。
当日常政务禀奏完毕,即将散朝之际,三皇子宇文铭忽然出列,手持玉笏,朗声道:“父皇,儿臣有一事启奏。”
端坐龙椅上的皇帝目光微垂:“讲。”
宇文铭姿态恭谨,声音清晰传遍大殿:“儿臣听闻,安国公楚胥之嫡孙女楚月华,性情娴雅,德容出众,待字闺中。儿臣倾慕已久,今日冒昧,恳请父皇赐婚,成全儿臣心愿,亦可使皇室与勋贵之家,亲上加亲。”
他话音刚落,安亲王立刻出列附和,声若洪钟:“陛下,三殿下英明睿智,楚家小姐蕙质兰心,确是良配。老臣以为,此乃美事一桩,恳请陛下恩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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