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衡收回搭在宇文铭腕间的手指,垂下的眼帘掩住了眸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冰冷与了然。
心中怒火翻腾,他不能打草惊蛇,只能将这份洞悉与恨意死死压在心底。
三皇子宇文铭一听苏衡说他体内确有余毒迹象,声音带着哭腔高喊:“父皇!您听到了!苏医正也证实了!儿臣是清白的!儿臣也是被人设计陷害的啊!求父皇为儿臣做主!”
苏衡却并未顺着他的话下结论,他转向皇帝,语气依旧平稳客观,补充道:“陛下,微臣只是据脉象直言。三殿下体内确有药物冲击残留的迹象,气血紊乱,肝火亢盛。但此等脉象,成因并非单一。除了某些虎狼之药,若误服了药性猛烈的燥热补药也可能出现类似脉象。仅凭脉象,微臣……无法断定殿下所中是何种药物,更无法确认是否就是公主所中之物。”
皇帝眉头紧锁,看向苏衡:“苏爱卿,难道就无法验出具体是何药物吗?”
苏衡垂首,声音清晰却带着一丝无奈:“回陛下,若是寻常毒物,或可查验残留。但媚药补药一类……其性烈而挥发快,主要作用于气血经络,一旦药性随代谢散去,便极难再从体内验出具体成分。除非是刚刚服下不久,药力正炽之时……如今时隔一夜,怕是……无从验起了。”
皇帝脸色阴沉,他心中明知老三嫌疑最大,但苏衡的话合情合理,没有确凿证据,仅凭西凉一面之词和这模棱两可的脉象,确实无法给一位皇子定下如此重罪。
拓跋弘在一旁听得心头火起,却又无可奈何。他深知苏衡所言非虚,此刻再咄咄逼人,反而显得西凉无理取闹。他强压下怒火,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沉重的冷哼,别开了脸。
皇帝将拓跋弘的反应看在眼里,知道必须给西凉一个台阶下,也要敲打一下这个不安分的儿子。他沉吟片刻,目光锐利地看向跪在地上的宇文铭,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即便如此,老三,明月公主昨日确是与你在一起时出的事,你难辞其咎!无论你是否中药,是否遭人暗算,护卫公主周全不力,便是你的过失!”
他顿了顿,宣布了处置:“朕命你,即刻向明月公主郑重赔礼道歉!并罚俸半年,以儆效尤!若日后,再因你之故,使公主或两国关系生出任何波澜,朕定严惩不贷,绝不姑息!”
宇文铭心中暗喜连忙做出惶恐模样,对着明月公主的方向叩首:“儿臣领旨!谢父皇开恩!公主殿下,昨日是宇文铭疏忽,令公主受惊,在此向公主郑重致歉,还请公主海涵!”
明月公主看着这一幕,心中冰冷一片。她微微欠身:“三殿下既已知错,此事便暂且作罢。”
“好了,都退下吧。”皇帝大手一挥。
“沈爱卿,你等一下!”皇帝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待其他人都走了以后,说道,“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沈玦沉吟片刻:“陛下,臣以为,如今朝中,最不愿看到公主与四殿下和亲的……会是谁?就是谁”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精光,他缓缓靠向龙椅背,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良久,他沉声道:“朕知道了。公主遇险一事,关系国体,不宜声张,但也不能不明不白。沈爱卿,此事朕交给你,秘密查探,务必弄清原委。”
“臣,领旨。”沈玦躬身应下,眼底一片冷然。
殿外,三皇子宇文铭快步追上正要离开的拓跋弘与明月,脸上挤出一丝看似诚恳的歉意:“王子,公主,昨日之事,确是本王疏忽,未能保护好公主,令公主受惊,实在抱歉。”
明月停下脚步,清冷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没有半分温度,语气锐利:“三殿下,事实真相究竟如何,你我心知肚明。这等虚言,不说也罢。”
拓跋弘更是冷哼一声,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意,他逼近一步,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如同从牙缝里挤出:“宇文铭,这次算你走运。但你给我记住,千万别有什么把柄落在我手里!我们走!”他不再多看宇文铭一眼,护着明月转身离去。宇文铭看着他们的背影,脸上的假笑慢慢收敛,化为一片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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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外,苏衡正欲登车,却见拓跋弘与明月也走了过来。
明月看向苏衡,眸中带着真切的关切与愧疚:“苏医正,令妹苏姑娘……她可安好?昨日实在是我连累了她,心中万分过意不去。”
苏衡停下动作,他神色稍缓,语气却依旧难掩沉重:“公主不必过于自责,罪魁祸首并非公主。舍妹……已无大碍,只是需好生休养。”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说起来,昨日还要多谢四殿下。若非他及时派人通知我,并将芷儿急速送往医馆,后果……不堪设想。”
“四皇子?”明月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不是比我先离开小筑吗?为何又会折返?” 她清楚地记得,是与四皇子谈妥后,他才先行离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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