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六十一年的冬天,以一种近乎残忍的方式,带走了这片土地上最有权势的统治者。
十一月十三日夜,畅春园。凛冽的寒风呼啸着刮过冰封的湖面,卷起细碎的雪沫,拍打着寝殿紧闭的窗棂。殿内,龙涎香与浓重的药味交织,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曾经睥睨天下的康熙皇帝,此刻形容枯槁地躺在龙榻之上,呼吸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几位重臣、皇子跪伏在御榻前,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四爷胤禛跪在最前方,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但紧握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肩头,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八爷胤禩虽未在场(仍被圈禁),但其党羽的代表同样屏息以待。殿外,由隆科多统辖的步军统领衙门兵马,已悄然控制了畅春园乃至京畿的各个要冲,刀出鞘,箭上弦,空气中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子时三刻,康熙帝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他浑浊的眼睛努力睁开,目光在跪着的臣子与皇子脸上缓缓扫过,最后,定格在了胤禛身上。他似乎想说什么,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只发出几声模糊的气音。最终,他那抬起欲指的手,无力地垂落了下去。
大清入关后的第二位皇帝,爱新觉罗·玄烨,驾崩。
刹那间,殿内死一般的寂静被打破,恸哭声、惊呼声、以及某种如释重负又紧张万分的喘息声混杂在一起。
「皇上——!」
「皇阿玛!」
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大学士马齐强忍悲痛,颤声高呼:「先帝遗诏!宣遗诏!」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御前太监总管梁九功手中那卷明黄色的诏书上。梁九功展开遗诏,用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宣读:
「……皇四子胤禛,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
遗诏的内容如同惊雷,在每个人心中炸响!尽管早有猜测,但当“胤禛”二字被正式宣读出来时,依旧引发了巨大的心理震动。有人暗喜,有人绝望,有人难以置信。
胤禛(雍正)猛地抬起头,脸上瞬间褪尽血色,随即又被一种极致的激动与沉重的压力覆盖,他重重地叩下头去,声音哽咽:「儿臣……胤禛……领旨……谢恩!」
大局,在这一刻,以这样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尘埃落定。
雍正继位的消息,如同肆虐的暴风雪,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席卷了整个京城。步军统领衙门的兵马彻底接管了九门,严密封锁消息,禁止任何人随意出入。八爷党、十四爷党的核心成员府邸,被第一时间“保护”起来,实际上等于软禁。
紫禁城内外,一片肃杀。旧的时代已然终结,而新的时代,正以一种冷酷而强势的姿态,拉开帷幕。
安乐郡主府。
当紧闭的府门也无法阻挡那来自皇城的惊天变局时,府内核心成员的脸色,都凝重到了极点。小路子连滚爬爬地冲进玉檀的书房,声音都变了调:
「郡主!皇上……皇上驾崩了!四爷……是四爷继位了!」
玉檀正在核对最后一批需要销毁的机密文件,闻言,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恢复了正常。她缓缓将手中的纸张投入身旁熊熊燃烧的炭盆,看着火舌迅速将其吞噬,化为灰烬。
「知道了。」她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新帝登基,京城戒严,正是多事之秋。传令下去,府内所有人等,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踏出府门半步。加强戒备,以防不测。」
「是!」小路子见玉檀如此镇定,慌乱的心也稍稍安定,连忙下去传令。
陈先生和赵虎很快赶来,脸上都带着难以掩饰的忧色。
「郡主,新帝登基,以他往日的性情和手段,恐怕……」陈先生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雍正帝胤禛,刻薄寡恩,猜忌心重,尤其对于玉檀这种身怀异术、影响力巨大且不完全受控的存在,绝不可能像康熙帝那般容忍。
赵虎更直接:「郡主,是否按备用计划,提前撤离?」
玉檀摇了摇头,目光透过窗户,望向紫禁城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森然的寒意。
「现在走,就是告诉新皇帝我们要跑,他绝不会放我们轻易离开,九门封锁,我们插翅难飞。」她冷静地分析,「他刚刚登基,千头万绪,首先要稳定朝局,清洗政敌,暂时还顾不上我们。这是我们最后,也是最好的机会。」
她转身,看向两人,眼神锐利:「按照原定计划,加速进行!所有非核心人员,以‘避祸’、‘探亲’等各种名义,三日内必须全部疏散完毕!核心人员,做好随时启动‘金蝉’计划的准备。赵虎,我让你准备的那几具‘替身’,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郡主放心!那几具都是从死牢找来的身形相似的女尸,经过特殊处理,容貌也已按您的吩咐做了调整,绝对看不出破绽!只等……」赵虎做了一个火焰的手势。
「时机很重要。」玉檀深吸一口气,「我们需要一场‘意外’,一场足够大、足够真实、能让所有人都相信我们已经葬身火海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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