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点功德在身,像怀揣着一块温润的暖玉,让玉檀在这深宫寒夜里,多了几分底气。身体强化带来的效果是显而易见的,往日站久了便会酸软的腰腿,如今轻松了不少,连带着思绪都愈发清明。
硝石制冰的风波,让她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御茶房宫女,变成了各宫主子、甚至前朝阿哥们略有耳闻的“巧慧”之人。御茶房总管王德顺对她客气了许多,连带分配下来的活计,也多了些整理库房、登记物品之类的轻省差事。
这正合玉檀之意。她需要时间,需要空间,更需要——人。
系统提示,知识的应用与扩散能获取功德。她一个人,纵有千般手段,又能做多少事?她需要同伴,需要一双双眼睛,一对对手,更需要一颗颗被旧时代禁锢,却可能被新思想点燃的心。
她的目光,投向了那些与她一样,身处底层,挣扎求存,或许心有不甘的宫女们。
契机出现在一个细雨绵绵的午后。玉檀被派去整理茶房后院一间堆放杂物的旧库房。库房角落,她发现了几本被虫蛀鼠咬、残破不堪的旧书,依稀是前朝留下的《齐民要术》残卷和几本蒙学读物。
捧着这几本散发着霉味的残卷,一个念头在玉檀心中清晰起来。
她找到了同屋的小福子,还有另外两个平日里还算说得上话,性子也并非一味麻木的宫女,一个叫春杏,一个叫秋菊。
「几位姐姐,」玉檀将她们拉到库房角落,声音压得极低,眼神却亮得惊人,「我得了点东西,想着或许对咱们有些用处。」
她小心翼翼地摊开那几本残卷。
小福子凑过来看了看,茫然地摇摇头:「玉檀,这……这是书啊?咱们又不识字,拿它有什么用?」
春杏和秋菊也面露不解。
「现在不识字,可以学啊。」玉檀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姐姐们想想,咱们在这宫里,两眼一抹黑,主子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让咱们做什么就得做什么,为何?不就是因为咱们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吗?」
她指着《齐民要术》上模糊的图画:「若是咱们能认得几个字,能看懂这书上的东西,知道怎么种田,怎么织布,哪怕将来……将来放出宫去,是不是也能多一条活路?总好过如今,命脉全都攥在别人手里。」
「放出宫去」四个字,像是一道微光,瞬间照亮了几人灰暗的眼眸。她们都是包衣出身,即便到了年纪被放出宫,命运也多坎坷,不是被家族随意配人,就是生计艰难。
秋菊性子最是谨慎,犹豫道:「可是……宫里规矩,不许宫女私自读书识字,若是被发现了……」
「所以我们得小心。」玉檀接过话,目光扫过三人,「这间旧库房平时没人来,我们只需找个稳妥的时间,比如轮休的午后,或是借口在此整理物品,悄悄学。我不才,认得几个字,可以教大家。我们就当……就当我们是聚在一起做针线,只不过,顺便认几个字,学点有用的东西。」
她将“学东西”与“做针线”类比,极大降低了这件事的风险感和心理负担。
小福子第一个心动,她家里贫寒,最是知道多一门手艺的好处:「玉檀,你真的肯教我们?」
「自然。」玉檀点头,「我们姐妹在这深宫里,互相扶持是应该的。多学一点,总没有坏处。即便学不成,能多知道些田亩稼穑之事,将来或许也能帮衬家里一二。」
春杏也被说动了,点了点头。
秋菊见大家都同意,也咬了咬牙:「好!我听玉檀的!」
于是,在这间堆满杂物、弥漫着陈旧气息的旧库房里,一个被玉檀命名为“梧桐苑”的秘密小团体,悄然成立了。取“凤凰非梧桐不栖”之意,寄托着玉檀希望这些女子终有一日能挣脱牢笼,拥有选择权利的微末期望。
最初的学习是艰难而缓慢的。玉檀不敢一开始就教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而是从《三字经》、《千字文》开始,用树枝在地上比划,结合《齐民要术》里的图画,讲解一些基础的农学知识。
她教得用心,小福子三人学得更是刻苦。对于长期处于知识荒漠的她们来说,每一个字的认识,每一点新知识的获取,都如同甘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充实感和……隐秘的兴奋。
然而,玉檀的“出名”,也带来了意想不到的麻烦。
这日傍晚,她刚结束“梧桐苑”的第一次“授课”,正准备回住处,却在御花园附近的一条小径上,被一个穿着宝蓝色绸缎袍子、手摇折扇的身影拦住了。
是九阿哥胤禟。
他脸上带着一种玩味的、居高临下的笑容,目光像粘腻的蛇,在玉檀身上扫过。
「哟,这不是咱们御茶房的巧宫女玉檀吗?这是打哪儿来啊?」胤禟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恶意。
玉檀心中警铃大作,立刻垂首躬身,规规矩矩地行礼:「奴婢给九爷请安。奴婢刚从茶房库房清点物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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