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折雪未消 第83章 雪焚·唤心

冰冷。死寂。

雪沫如同苍白的灰烬，在呜咽的寒风中打着旋儿飘落，覆盖着焦黑的坑洞、破碎的雪松残骸，以及那些散落在雪地里、早已失去生息的天机阁杀手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焦糊、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源自欧阳晓晓残躯的枯朽恶臭。

巨大的焦坑边缘，紫金光焰的余烬尚未完全熄灭，散发出微弱的热量，融化了周围的积雪，形成一小圈泥泞的黑色沼泽。沼泽中心，那滩粘稠的、混杂着墨绿污血和幽蓝冰晶的“残骸”，如同被巨兽啃噬后的腐肉，仍在极其微弱地蠕动、抽搐。那只仅存的、由墨绿漩涡和幽蓝冰晶构成的复眼，死死地盯着焦坑旁单膝跪地的身影，里面充满了怨毒、恐惧，以及一种被彻底碾碎尊严的疯狂。粘稠的胶质如同濒死的蠕虫，徒劳地从残破的躯壳中涌出，试图修复，却迅速被紫金光焰残留的恐怖高温灼烧碳化，发出“滋滋”的轻响，冒出缕缕恶臭的黑烟。

梁卉抱着柳青，蜷缩在距离焦坑稍远的雪松残骸之后，身体因寒冷和恐惧而剧烈颤抖。她看着焦坑旁那道如同从熔炉中走出的身影——黄天越单膝跪在冰冷的积雪中，右手撑地，剧烈地喘息着。暗金色的皮肤上，那些玄奥的紫金纹路光芒剧烈闪烁、明灭不定，如同失控的电路。心口处那缓缓旋转的紫色漩涡，此刻也变得极其不稳定，时而收缩如同针尖，时而膨胀如欲爆裂，散发出的威压如同怒海狂涛，忽高忽低，将周围的空间都搅动得扭曲起来。他**的上身肌肉虬结贲张，青筋如同暗金蚯蚓在皮肤下疯狂游走，每一次剧烈的喘息都带着滚烫的白汽，仿佛体内有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双眼！那双冰冷的、如同熔炉核心般的暗金色眼眸，此刻光芒混乱地闪烁，时而爆发出毁灭一切的漠然与混沌，时而又被一种深沉的痛苦和挣扎所取代，仿佛有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正在他体内疯狂撕扯、争夺着控制权！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困兽濒死般的低吼，从他紧咬的牙关中挤出！他猛地抬起左手，覆盖着暗金紫纹的手掌狠狠抓向自己的胸膛！锋利的指甲瞬间刺破了坚韧的皮肤，暗金色的血液混合着丝丝缕缕的紫色光焰渗出！仿佛想用这自残的剧痛，来压制体内那即将失控的狂暴力量！

“黄大哥！” 梁卉失声惊呼，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黄天越体内那股刚刚破茧重生的洪荒之力，如同脱缰的野马，正在疯狂地反噬他的意志和躯壳！再这样下去，他要么被自己的力量彻底撑爆，化为灰烬；要么彻底沉沦于那混沌毁灭的意志，成为只知杀戮的怪物！

就在这时！

“天越——！！！”

一声凄厉到撕裂风雪的呼喊，如同穿透层层迷雾的利箭，猛地从遗迹穹顶那巨大的破口深处传来！

一道翠绿的身影，如同折翼的飞鸟，极其艰难地从那流淌着熔融紫金光焰的破口边缘爬出，重重地摔落在下方厚厚的积雪之中！

是上官燕舞！

她的状态比梁卉想象的还要凄惨百倍！那身翠绿的衣裙早已破碎不堪，被血污、焦痕和粘稠的金属溶液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触目惊心的伤痕轮廓。后背，一道从右肩斜贯至左腰的恐怖伤口皮开肉绽，边缘焦黑，深可见骨，鲜血仍在不断渗出，染红了身下的白雪。左腿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已经彻底断裂。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出血，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仿佛随时会彻底断绝。

然而，就是这样一具濒临破碎的残躯，那双翠绿的眼眸却如同燃烧的翡翠，死死地、不顾一切地锁定了雪地中挣扎低吼的黄天越！那眼神中没有恐惧，没有退缩，只有撕心裂肺的痛楚和一种近乎燃烧生命的、不顾一切的决绝！

“天越！看着我！是我！燕舞！” 她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嘶喊着，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却带着穿透灵魂的力量。她不顾后背撕裂般的剧痛，不顾左腿断裂处传来的、深入骨髓的冰冷麻木，用唯一还能勉强活动的右臂，支撑着身体，如同在血泊中挣扎的伤兽，朝着黄天越的方向，一点一点地、极其艰难地爬去！

雪地上，拖出一道刺目的、混合着鲜血和泥泞的痕迹。每一次微小的挪动，都让她身体剧烈地痉挛、颤抖，口中溢出更多的鲜血。但她翠绿的眼眸始终死死盯着那个痛苦挣扎的身影，从未移开分毫！

“上官姑娘！别过去！危险！” 梁卉吓得魂飞魄散，失声尖叫！黄天越此刻的状态，如同一个随时会爆裂的能量核心！那股失控的威压，连远处的她都感到窒息和恐惧！上官燕舞这样靠近，无异于扑向太阳的飞蛾！

然而，上官燕舞仿佛没有听见。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在力量风暴中痛苦沉沦的身影。她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雪原初遇时的惊鸿一瞥，并肩作战时的生死相托，他昏迷不醒时心口那点倔强的星火，熔炉崩塌时那绝望的坠落…以及最后，在毁灭的废墟中，紧贴着冰冷茧壳感受到的、那真实而温暖的生命搏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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