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折雪未消 第44章 毒藤缠心

寒潭小筑内，死寂无声。

梁卉瘫坐在冰冷的地面，背靠着倾倒的药柜残骸，失神的双眼空洞地望着床榻上那具青灰的躯体。指尖残留着方才封印崩溃时传来的灼痛与冰寒交织的触感，如同烙印般刻在灵魂深处。她引以为傲的医术，药王谷传承的圣药，在这超越凡俗理解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堤坝。

黄天越静静地躺着。心口那点微弱的紫芒火星，在寂灭火柱爆发、虚影被强行抽离大半之后，如同燃尽灯油的残芯，只余下一点几乎融入黑暗的灰暗光点，死死钉在七绝掌印的边缘。那光点微弱得令人心碎，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顽强。

然而，最让梁卉感到刺骨寒意的是他身体的变化。

皮肤下，那些原本深紫的毒纹，此刻如同被注入了污秽的墨汁，尽数染上了一层不祥的暗红！这暗红如同活物，沿着原有的毒纹脉络疯狂地扭动、蔓延、分叉！所过之处，青灰色的皮肤如同被无形的烙铁烫过，浮现出细密的、如同龟裂陶器般的暗红纹路！一股冰冷、暴戾、带着强烈腐蚀性的气息，正从他体内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与之前焚心蚀骨的灼热感截然不同，却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更可怕的是他心口的位置。那狰狞的七绝掌印边缘，一点米粒大小、色泽深邃如同凝固血钻的暗红斑点，正极其缓慢、却无比坚定地……浮现、凝结！这斑点与溶洞中上官燕舞眉心的印记，散发着同源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毁灭气息！它像一枚邪恶的种子，深深扎根在黄天越心脉本源的核心之地！

“融魂…这就是融魂…” 梁卉的声音干涩嘶哑，如同砂砾摩擦，“焚心余烬的寂灭之火…被碧血之引强行抽离…与新生毒髓的意志在虚无中交汇…那欧阳晓晓…她是要用天越最后的寂灭本源…作为熔炼毒髓意志的薪柴…同时…也将毒髓的力量…反向烙印进他这具残破的躯壳…”

她看着黄天越身上疯狂蔓延的暗红毒纹，看着心口那枚如同毒瘤般凝结的暗红斑点，巨大的恐惧和无助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这不是治疗，这是污染！是献祭！是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强行改造成承载剧毒意志的容器！她甚至能“感觉”到，一股冰冷、强大、非人的意志碎片，正顺着那虚无中的融合，如同无形的毒藤，一点点地渗透、缠绕向黄天越残留在躯壳内那点微弱的意识火星！

一旦这毒藤彻底缠死那点火星，这具躯壳内残存的“黄天越”，将彻底消散。留下的，只是一具被毒髓之力侵蚀、或许还保留着部分记忆和武功本能，但内核已被替换的……剧毒傀儡！

“不…不能这样…” 梁卉挣扎着想要爬起，想要做点什么，哪怕只是拔掉一根银针。但方才心神遭受那恐怖意志冲击的重创，加上此刻目睹这非人景象的绝望，让她浑身脱力，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暗红的毒纹如同蛛网般在黄天越身上扩张，看着心口的暗红斑点越来越清晰，看着那点代表黄天越最后存在的紫芒火星，在暗红毒纹的包围下，如同暴风雨中的萤火，越来越微弱，越来越黯淡。

药童早已吓傻，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连哭泣都已忘记。

小筑内，只剩下那冰冷毒力无声弥漫的死寂，以及梁卉沉重而绝望的喘息。

***

地下溶洞。

燃烧的火把将跳动的光影投在洞壁上，如同扭曲的鬼影。血腥、硝烟、溶解尸骸的恶臭与一种全新的、甜腻中透着死亡气息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令人作呕的毒瘴。

溶洞的中心，那冰冷的岩石上，已空无一物。

新生的毒髓之躯——上官燕舞，或者说，承载着万毒之髓意志的躯壳，已然离去。只留下岩石表面一片被高温熔蚀般的暗红痕迹，以及空气中久久不散的、令人心悸的毁灭威压。

濒死的杜莺歌蜷缩在冰冷的洞壁下，身体无意识地痉挛着。华贵的衣裙破碎不堪，沾满血污和尘泥。后背撞击洞壁造成的伤口深可见骨，混合着体内失控剧毒腐蚀流出的黑血，在她身下汇聚成一滩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污迹。她的脸深深埋在臂弯里，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艰难的喘息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嗬嗬声，仿佛随时会彻底断绝。

然而，就在这死寂的深渊边缘——

一滴粘稠、冰冷、色泽深邃如同暗红宝石的液体，悄无声息地从洞顶一处细微的裂缝中渗出，在重力的牵引下，垂直坠落。

“嗒。”

一声轻响。

这滴暗红如血的液体，不偏不倚，正正滴落在杜莺歌暴露在破碎衣料外的、布满青黑色腐烂毒痕的右手手背上！

嗤——！

一阵极其轻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腐蚀声响起！

那滴暗红液体如同拥有生命的强酸，瞬间蚀穿了杜莺歌手背上早已被剧毒侵蚀得脆弱不堪的皮肤，毫无阻碍地渗入了她的血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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