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徐州的第三天,马进忠率领四万大军兵临开封城下。
他心里清楚,这一战不仅要拿下开封,更要掐断清军在河南的粮道,为后续进军山东扫清障碍。
他勒住马,胯下的乌骓马前蹄刨了刨地面,喷着带着寒气的白气,鬃毛上还沾着沿途的草屑。
这匹马陪他征战三年,从江淮打到河南,马蹄下踏过不少清军的尸骨。
马进忠抬头看向城墙上飘扬的清军旗帜,那蓝色旗面上绣着的“镶黄旗”字样,边角已被风吹得发毛。
这让他想起去年在湖广和鳌拜打仗时的场景,当时鳌拜的八旗兵也是举着这样的旗,最后却被夏军的火炮炸得旗倒人散。
只是那时鳌拜还有两万精锐,如今开封城里,能打的八旗兵不足一万。
他抬手摸了摸左臂的旧伤,那是去年被鳌拜的亲兵砍的,伤口虽长好,阴雨天仍会隐隐作痛。
每次摸到这道疤,他就想起当时死在鳌拜刀下的三个副将,心里的火气就压不住。
身后的亲兵递来一封用油纸包着的书信,信封上还沾着郑州的泥土,边角被湿气浸得发皱。
这封信是李明的亲信趁着夜色,绕了三道关卡才送来的,路上还被清军巡逻队追了半里地。
“将军,郑州守将李明派人送来密信,说愿意反正,今晚三更在东门放火为号,里应外合打开城门。”
亲兵的声音压得很低,怕被城楼上的清军听见。
马进忠接过信,指尖挑开封口的火漆,火漆还是软的,显然刚封不久。
他心里冷笑,李明这老狐狸,定是见清军势弱,才想着跳槽,要是清军占优,绝不会递这封信。
他抽出信纸,李明的字写得歪歪扭扭,还洇了不少墨团,纸页边缘甚至有被手指捏出的褶皱。
里面无非是说自己“身在曹营心在汉”,早就想归顺大夏,只求事成后能保住郑州城郊的两百亩良田和家里的小妾。
马进忠一眼就看穿,李明的“忠心”,全在这两百亩地和小妾身上,没半分真心。
马进忠看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把信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纸团滚了几圈,沾了更多泥土。
他想起郑森的叮嘱,对这些降将,绝不能全信,必须留一手。
他想起郑森出发前在养心殿跟他说的话:“河南的前明降将,大多是崇祯年间混日子的老油条,当年贪墨军饷、临阵脱逃是家常便饭,投降清廷后也没真心卖命。对这些人,能用就用,不能用就直接杀。”
郑森的话,此刻在他心里格外清晰。
他回头对身边的副将周武说,周武的铠甲上还留着徐州攻城时的刀痕,甲片凹陷了一块。
周武是他最信任的人,当年在扬州保卫战里,曾替他挡过一箭。
“告诉李明,就说本将军答应他的条件,让他今晚三更在东门放火,咱们里应外合。”
马进忠的声音很平静,可眼神里藏着警惕。
他顿了顿,眼神沉下来,声音里多了几分严厉。
他知道李明可能耍花样,必须提前防备。
“但你得亲自带三百精兵跟着他,要是他敢耍花样,比如故意放火引咱们进埋伏,或者跟清军串通好,直接斩了他,提着他的头来见我。”
别让他坏了咱们的大事。
周武躬身应下,甲胄铜扣碰撞出轻响。
他明白马进忠的意思,这三百精兵不仅是配合李明,更是监视他。
他翻身上马,带着三百精兵往郑州方向去,马蹄扬起的尘土,在身后拖出一道长痕。
这三百人都是从死里拼出来的老兵,每人腰间都别着两把刀,随时准备动手。
夜幕降临,开封城笼罩在黑暗里,只有城楼上的火把偶尔晃动,映出守军疲惫的脸。
他们大多是强征来的汉兵,眼窝深陷,手里的长枪都快握不住了。
这些人大多是河南本地人,家里被清军抢得一干二净,早就不想替清军卖命。
三更时分,东门突然燃起一团大火,火光冲天,把半边天都染红了,连城墙上的砖缝都看得清清楚楚。
李明特意挑了干柴,就是为了让火燃得更旺,让城外的夏军能看见。
李明带着几百个心腹士兵,举着刀冲向城门守军。
他心里既紧张又期待,紧张的是怕清军识破,期待的是事成后能保住自己的家产。
嘴里大喊:“夏军来了!咱们反正吧!跟着清廷没活路!”
他喊得很大声,一是为了鼓动士兵,二是为了让城外的夏军听见。
他的声音发颤,握着刀的手也在抖,显然没底。
他知道身边有清军的眼线,只是不知道是谁。
可没等他冲到城门,一个穿着清军参领服饰的汉子突然从旁边的阴影里冲出来。
这是托尔托,清廷安插在李明身边半年的眼线,早就盯着李明的一举一动。
汉子脸上有一道刀疤,从额头延伸到下颌,手里的马刀寒光一闪,直接砍在李明的肩膀上,深可见骨,鲜血瞬间染红了李明的衣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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