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总的小哑巴又乖又甜 第20章 小馄饨

苏言的身体在顶尖医疗团队的照料和沈屿寸步不离的守候下，恢复得很快。伤口逐渐愈合，苍白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一丝血色。但随之而来的，是病人常有的、娇气又让人无可奈何的“小毛病”——挑食。

医院的营养餐做得再精致均衡，也抵不过苏言日渐消退的食欲。他看着护士端来的寡淡鸡汤、蒸蛋和蔬菜泥，只是轻轻蹙着眉，用那双恢复了清澈的琉璃色眼睛，无声地表达着抗拒。他用没受伤的右手，在沈屿递过来的平板电脑上写字：

“不想吃这个。”

沈屿耐着性子，哄他：“医生说了，这个有营养，对你恢复好。”

苏言摇摇头，眼神里带着点委屈，又写：“没味道。想吃……有味道的。”

沈屿立刻让阿浅去买了城里几家最有名的私房菜和粥铺的招牌餐点，从精致的广式炖品到浓油赤酱的本帮菜，摆满了病房的茶几。可苏言只是瞥了一眼，依旧兴致缺缺，甚至闻到油腻的气味时，还会微微皱起鼻子，露出不适的表情。

沈屿看着他一小口一小口勉强咽下些白粥，心里又急又无奈。这小哑巴平时乖巧得让人心疼，怎么生病了反倒难伺候起来了？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烦躁，尽量让声音保持温和：“那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去买。”

苏言抬起眼，怯生生地看了沈屿一眼，然后低下头，手指在平板屏幕上缓慢地划动，像是在斟酌，又像是在回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屏幕，上面写着几个字，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期盼：

“我想吃……妈妈包的小馄饨。”

沈屿看着那行字，愣住了。

妈妈包的小馄饨。

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苏言心底那扇尘封的、关于“家”和“温暖”的记忆之门。那是在他失去声音、失去母亲庇护之前，短暂童年里为数不多的、带着温度和光亮的碎片。

沈屿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泛起细密而酸楚的疼。他这才意识到，苏言要的从来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他只是在病中变得格外脆弱的时候，本能地追寻着记忆深处最原始、最安心的慰藉。那是任何昂贵食物都无法替代的、带着母爱温度的味道。

可这个要求，却让沈屿真正感到了“头大”。他上哪儿去给苏言弄他“妈妈包的小馄饨”？他的母亲，早已在多年前那场火灾中离世了。

“这个……”沈屿难得地语塞，他看着苏言那双充满期盼又因为他的迟疑而渐渐黯淡下去的眼睛，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怎么能告诉这个刚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的小可怜，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味道，这个世界已经再也找不到了？

沈屿沉默了片刻，然后拿起平板，斟酌着打字：“你妈妈包的馄饨，有什么特别的吗？比如，馅料，汤底？” 他想，或许可以尝试复刻一下。

苏言看到这个问题，眼睛微微亮了一下，努力回忆着，手指有些急切地划动：“猪肉馅，要加一点点荠菜，很鲜。汤是清汤，但放了小虾皮和紫菜，很香。馄饨皮要薄，像纱一样……”

他描述得并不算非常具体，甚至有些模糊，但那神情间的怀念和向往，却无比清晰。沈屿认真地看着，将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猪肉荠菜馅，清汤虾皮紫菜，薄皮。

“好，我知道了。”沈屿放下平板，对着苏言，用一种近乎承诺的语气说，“你好好休息，我……去想想办法。”

说完，他起身走出了病房。

病房外，阿浅正尽职地守着。看到沈屿出来，脸上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混合着为难和决心的复杂表情，连忙上前：“沈总，有什么吩咐？”

沈屿揉了揉眉心，言简意赅：“苏言想吃小馄饨。猪肉荠菜馅，汤底要清，放虾皮和紫菜，皮要薄。”

阿浅愣了一下，下意识道：“这个简单，我马上让金陵酒店的主厨……”

“不，”沈屿打断他，目光深沉，“不是酒店的味道。是……他记忆中，他母亲做的那种味道。”

阿浅瞬间明白了其中的难度。记忆中的味道，尤其是逝去亲人留下的味道，哪里是轻易能复刻出来的？这简直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他看着沈屿眼中不容置疑的神色，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是，我立刻去想办法，找最好的面点师傅……”

“不用了。”沈屿再次开口，语气平静，却石破天惊，“我自己做。”

阿浅彻底惊呆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沈……沈总？您……您自己做？”那个在谈判桌上挥斥方遒、在商界翻云覆雨的沈屿，要下厨……包小馄饨？！

“嗯。”沈屿面无表情地点头，仿佛在决定一个价值百亿的并购案，“把需要的食材和工具，送到公寓厨房。要最新鲜的。另外……”他顿了顿，“找个可靠的、擅长做家常馄饨的面点师傅，在旁边指导。”

他沈屿从不打无准备之仗，即使是下厨。

于是，当天下午，沈屿位于市中心顶层的豪华公寓厨房，迎来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战役”。锃光瓦亮的料理台上，摆满了最新鲜的猪前腿肉、嫩绿的荠菜、淡干虾皮、头水紫菜，以及高筋面粉等食材。一位被阿浅“请”来的、做了几十年馄饨的老师傅，正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

沈屿换下了昂贵的西装，穿着一身简单的灰色家居服，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听着老师傅讲解步骤，眼神专注得像是在分析一份至关重要的市场报告。

和面，揉面，擀皮……每一步都充满了挑战。力道轻了重了，面皮的厚薄均匀度，都极难掌控。沈屿的额头很快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昂贵的定制衬衫估计都没让他这么费神过。老师傅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想上手帮忙，却被沈屿一个眼神制止了。

“我自己来。”沈屿的语气不容置疑。这是他要给苏言的东西，必须亲手完成。

调馅更是考验。猪肉肥瘦比例，荠菜焯水的时间，调味料的精准拿捏……沈屿严格按照师傅的指导，却总觉得差了点“感觉”。他一遍遍地尝试，尝味道，眉头紧锁。

包馄饨则是另一场灾难。那双签下无数亿级合同的手，在对付薄如蝉翼的馄饨皮和一小撮馅料时，显得格外笨拙。不是馅放多了撑破了皮，就是捏合不紧，下锅就散。一开始，包出来的馄饨奇形怪状，惨不忍睹。

老师傅看着那些“作品”，嘴角抽搐，但不敢笑，也不敢多言。

沈屿却极有耐心。他沉默地、一个接一个地包着，动作从最初的生涩僵硬，渐渐变得流畅起来。他脑海里不断回想着苏言描述时那期盼的眼神，想着他苍白着脸躺在病床上的样子……一种从未有过的、想要照顾好一个人的强烈愿望，支撑着他克服了所有的困难。

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浪费了多少张皮和馅料之后，沈屿手下终于诞生了第一个像模像样的小馄饨。皮薄如纸，隐隐透出粉嫩的馅料，形状像个小元宝，乖巧地躺在盘子里。

沈屿看着这个馄饨，紧绷的嘴角，终于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

从下午到华灯初上，沈屿几乎在厨房里泡了几个小时。当他终于端着一碗热气腾腾、汤清馅嫩、飘着虾皮紫菜和葱花的小馄饨走出厨房时，等在外面的阿浅和老师傅都暗暗松了口气。

老师傅看着那碗卖相居然相当不错的馄饨，忍不住真心实意地夸了一句：“沈先生，您真是……太有天分了！”这学习能力和毅力，不愧是能做大事的人。

沈屿没说话，只是仔细地将馄饨放进保温桶，然后脱下围裙，重新换上外套。“送我去医院。”

病房里，苏言正望着窗外发呆，没什么精神。

当沈屿提着保温桶走进来时，苏言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夜空中突然点亮的星星。他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带着面食和汤水热气的香味，虽然不是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但那种温暖的感觉，瞬间击中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沈屿将病床上的小桌板支起来，打开保温桶，小心翼翼的将馄饨倒进碗里。清亮的汤，透明如纱的馄饨皮，粉嫩的馅料若隐若现，绿色的葱花和黄色的蛋丝点缀其间，热气氤氲，香气扑鼻。

苏言看着这碗馄饨，又抬头看看沈屿。沈屿的头发有些凌乱，额角还有未擦净的汗痕，家居服的领口甚至沾了一点面粉。这副模样，与他平时一丝不苟的商业帝王形象相去甚远。

苏言的心，被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情感涨得满满的。他拿起勺子，舀起一个馄饨，吹了吹，小心地送入口中。

馄饨皮入口即化，馅料鲜嫩多汁，汤底清淡却回味悠长。很好吃，非常好吃。但……这终究不是妈妈的味道。那是任何技艺都无法完全复刻的、独属于记忆和情感的烙印。

然而，苏言却觉得，这比他记忆中的任何一碗馄饨都要好吃千倍万倍。因为这里面，饱含着沈屿笨拙却无比真挚的心意，饱含着一种被人放在心尖上珍视的、沉甸甸的爱。

他抬起头，看向沈屿，琉璃色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带着无比灿烂的笑容。他放下勺子，抬起手，用手语慢慢地、清晰地比划着：

“谢谢你。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馄饨。”

沈屿看着他的笑容和眼泪，看着他给出的最高评价，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彻底放松。他伸出手，轻轻擦去苏言眼角溢出的泪珠，低声说：“你喜欢就好。以后……想吃，我就给你做。”

窗外，夜色温柔。病房内，一碗寻常的小馄饨，却比任何山盟海誓都更能诠释“珍惜”二字的重量。

他的小哑巴要的从来不多，只是一份独属于他的、带着温度的用心。而沈屿，愿意倾其所有，去满足他每一个微小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