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总的小哑巴又乖又甜 第13章 浊浪

苏明海的垂死挣扎，比预想中来得更快、更卑劣。

第二天上午，几篇标题耸动、内容不堪的八卦文章便开始在部分网络平台和小报上悄然流传。文章避重就轻，绝口不提苏家如何苛待苏言，反而将苏言描绘成一个凭借美貌心机勾引商业巨子、企图攀附豪门的“哑巴花瓶”，甚至影射他用了不正当手段才得以留在沈屿身边。更恶毒的是，文章将沈屿对苏家的商业打击，歪曲成是“受男色迷惑”、“冲冠一怒为蓝颜”的昏聩行为，试图动摇投资者对“屿”集团的信心。

这些言论虽然上不了主流台面，但在特定的圈子里却如同病毒般扩散，带着满满的恶意和窥私欲。

沈屿第一时间就收到了阿深的汇报。他面色冷峻地浏览着那些不堪入目的文字，眼神里的寒意几乎能凝结空气。“按计划进行。”他对阿深下达指令，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收集所有发布和传播这些不实信息的源头证据，准备律师函。另外，把我们掌握的关于苏氏集团财务造假、非法交易的证据，挑选一部分，‘适当’地放给经侦部门。”

他的反击精准而狠辣，旨在彻底打垮苏家，从根本上消灭噪音源。然而，他能控制商业战场和司法程序，却无法完全隔绝所有信息。尤其是一个针对苏言而来的、蓄谋已久的电话。

当天下午，苏言正在画架前专心修改一幅画，放在一旁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他犹豫了一下，平时除了沈屿和阿深，几乎没人会打他电话。他以为是送快递的，便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他继母王婉那副假惺惺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小言啊！是妈妈呀！你还好吗？妈妈担心死你了！”

苏言听到这个声音，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脸色唰地变得惨白。他下意识地想挂断电话，手指却僵硬得不听使唤。

王婉还在那头自顾自地表演着：“小言，你怎么这么狠心，一走就没了消息？你知道家里现在成什么样了吗？你爸爸的公司快要垮了！都是那个沈屿！他是因为你才对付我们苏家的！你怎么能这么白眼狼，帮着外人来害自己家啊？”

尖锐刻薄的话语如同冰锥，狠狠刺穿苏言的耳膜，扎进他心里。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急促的呼吸声透过话筒传过去。

王婉听到他的呼吸声，语气变得更加恶毒：“怎么？说不出话了？你个哑巴！扫把星！要不是你，苏家怎么会惹上这种祸事！我告诉你，你现在赶紧去求求沈屿，让他高抬贵手！不然，苏家完了，你也别想有好日子过！你以为沈屿真看得上你？他不过是图个新鲜，玩腻了就会把你像丢垃圾一样丢掉！你……”

“嘟——”

电话被猛地挂断了。

不是苏言挂的。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从他身后伸过来，拿走了手机，干脆利落地切断了那令人作呕的噪音。

苏言猛地回头，看到沈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身后。沈屿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眼神里翻滚着滔天的怒火，但当他看向苏言时，那怒火又被一种极力压抑的心疼所取代。

苏言仰头看着他，嘴唇不住地颤抖，眼眶迅速泛红，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忍着不让它掉下来。王婉那些恶毒的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盘旋——“扫把星”、“白眼狼”、“玩腻了丢掉”……每一个字都戳在他最深的恐惧和自卑上。

他看到沈屿拿起他的手机，操作了几下，似乎是将那个号码拉黑了。然后，沈屿蹲下身，视线与坐在画架前的苏言平齐。

“她说的，一个字都不要信。”沈屿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能穿透一切阴霾的力量，“苏家是自作自受，与你无关。不是我因为你对付他们，是他们因为曾经那样对你，必须付出代价。”

苏言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他抬起手，急切地想要比划什么，想问他是不是真的带来了麻烦，想问他会不会真的被丢掉……但情绪太过激动，他的手语变得杂乱无章。

沈屿伸出手，没有像往常那样帮他擦泪，而是轻轻握住了他剧烈颤抖的双手，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他的手掌宽厚而有力，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看着我，苏言。”沈屿命令道，目光不容回避地锁住他的眼睛。

苏言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沈屿一字一句，说得极其缓慢而清晰，确保苏言能看清他的口型，也能感受到他话语里的重量：“你，不是麻烦。你，很好。是我，想要你留在身边。”

不是“需要”，不是“交易”，而是“想要”。

苏言猛地怔住，忘记了哭泣，只是呆呆地看着沈屿。

沈屿继续用那低沉而认真的声音说，同时生涩地、却无比郑重地，抬起了自己的手，尝试着用手语表达。他的手势还很笨拙，甚至有些语法错误，但苏言看懂了。

他比划的是：“别怕。我，在。一直，在。”

刹那间，苏言心中所有的恐惧、委屈和不安，仿佛被一道炽热的光束彻底驱散。王婉那些恶毒的话语在这句笨拙却无比真挚的承诺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他再也忍不住，猛地扑进沈屿的怀里，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脖颈，将脸深深埋在他的肩窝，身体因为无声的哭泣而剧烈地颤抖着。

这一次，不是绝望的哭泣，而是某种堤坝崩溃后，混杂着巨大委屈、释然和难以言喻的喜悦的宣泄。

沈屿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随即放松下来。他迟疑了一下，然后伸出手，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拍着苏言单薄的后背。他没有再说任何安慰的话，只是沉默地、坚定地提供着怀抱和支撑。

他感觉到颈窝处的衬衫被温热的泪水浸湿，感觉到怀里的人从剧烈的颤抖慢慢变为细微的抽泣，最后终于平静下来，只是还依赖地靠在他怀里，不肯抬头。

沈屿就这样抱着他，在洒满午后阳光的画架旁，在地板投射的两人相拥的影子里，静静地坐了许久。

原来，保护一个人，不仅仅是替他抵挡外界的风雨，更要亲手击碎他内心的魔障。

沈屿想，是时候了。等处理完苏家这最后的麻烦，他需要给他的小哑巴，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清晰的未来。

而此刻，浊浪虽涌，灯塔的光，却已穿透迷雾，温暖了港湾里那叶孤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