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山在事先没跟陈建民打招呼的情况下,用两辆28拖拉机拉来整两车红砖,这事儿其实办得挺冒失,按陈建民的话来说,这就是“人情绑架”,偏偏他还对这种事儿挺不感冒,所以说了一句相对严肃的话:
“明山叔,咱们之间办事儿不能这么整。”
周明山也不是糊涂人,也知道自己这事儿办得不是特别地道,老脸一红,拽着陈建民又往西走了一段儿,都走到隔壁佟玉兰家院门口了,这才苦着脸小声赔罪:“建民,叔也是没招儿了,我要是再不想办法……唉!”
这话几乎就是明明白白地承认自己搞道德绑架了。
陈建民不太高兴:“明山叔,你说我现在该咋办?收下这两车砖,甭管我给不给钱,心里都得先记着你这个好,可我心里不得劲儿啊。我要是耍个脾气不收下呢?就跟当着大伙儿的面打你一巴掌一样。”
周明山手都有点儿哆嗦,强巴火从衣服兜里掏出烟递过来一根,仍旧赔着笑脸:“建民,叔也是急糊涂了,我等会儿就让他们把砖拉到我家去。”
陈建民点着烟,刚吸一口,就看到两个小姑娘从西面走来,看她们穿着一模一样的衣裳,就感觉是周明山的两个闺女,这让他心里更不痛快了,这叫啥事儿?先给他拉来砖,然后把两个闺女派过来,算是给他施加压力吗?
这么看的话,这还真不是两车砖的事儿了,而是今后还能不能跟这人正常来往的问题。
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周明山是面朝东站着的,根本没看到自己家两个闺女来了,仍然在说小话:“建民,叔这一次事儿办得不对,改天请你喝酒,但是我家两个姑娘的工作问题,叔求你多辛苦辛苦,给跑跑呗。”
后面的两个小姑娘走近了。
陈建民没接周明山的话,而是眯着眼睛打量起周莹和周雪两姐妹。
说实话,如果仅从外表来看的话,他根本就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两个小姑娘一样的个头,一样米色夹克蓝色牛仔裤,还都留着一样的内扣短发,长相秀气,五官精致,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青春气息。
陈建民暗道可惜,这么漂亮的一对姑娘竟然放弃了学业。
周明山见他一直往身后瞅,还直撇嘴,立刻转身,看到自家的两个闺女,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叫啥事儿?他这边儿恨不得头拱地求人家陈建民帮忙呢,这两个不懂事的偏来凑热闹。
就在他要开口训两句的时候,周雪板着脸机关枪似的蹦出两句话:“爸,你到底给不给钱啊?我们也不多要,就五百块钱就行。”
说完还拿眼睛瞄了瞄陈建民,接触到他有点儿冷的视线后,轻轻皱了一下秀挺的眉毛。
跟他不熟,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面儿。
周明山顿时头大,这两个闺女从学校回来后,听说表哥在海城那边儿给人打工挺挣钱的,就开始作妖,非要去那儿挣钱。这也是他急着求陈建民帮忙给她们找工作的主要原因。
这种家里事儿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儿说呀。
考虑到陈建民就在身后,侧过身子朝他指了指:“快叫人啊!”这是最基本的礼貌问题。
周莹周雪不情愿地喊了“建民哥”,语气音调出奇一致。
陈建民只是轻轻地点点头,他对这姐妹两个真有点儿不感冒。
周明山讪讪地笑了笑,扭头略有些严厉地对两个女儿说道:“先回你们舅舅家去,完事再说你们的事儿。”
那姐妹俩却没打算走,周雪还想说啥的时候,被姐姐周莹拽了一下衣角,站到前面语气柔和又缓慢地说道:“爸,我们也不是出去玩,是去挣钱,总比待在家里强吧?”
周明山眉毛都立起来了:“这事儿绝对不行,就你们两个这样,出去叫人卖了都得帮人查钱!回家去!”
周雪尖利地大喊:“爸,你到底给不给钱?”
周莹拽住往前冲的妹妹,脸色也很不好看,还顺道瞪了陈建民一眼。
周明山气得巴掌都抬起来了,最后却重重地拍在自己大腿上,“唉,你们这是气死我呀!”
这情况下陈建民也不好待在这儿了,转身就往回走。路过门口那两辆28拖拉机的时候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看还在跟两个女儿讲道理的周明山,叹了一口气,对车上的人说道:“麻烦师傅们给我卸到这座院子东面儿,我过去告诉你们卸哪儿,完事进屋喝口水抽根烟啥的。”
他看到周明山为了两个女儿低三下四地求自己,又被女儿气得脸都白了的样子,有点儿心软了。决定收下这份人情,到时候按红砖的正常价格给他算钱。
两辆拖拉机“突突”地冒着黑烟儿往护林站东面去了,刚把两个女儿打发走的周明山松了一口气,只要陈建民收下这两车砖,说明他就答应自己的事儿了。
他又开始琢磨起准备椽子的事儿,这个倒是好办,前面原始林东侧老爷岭林场那边儿杨树比较多,长得还都特别直溜儿,去跟那边打个招呼,实在不行花点钱也行,把两家的椽子一起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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