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苍穹 第116章 暗流汹涌

黎明终至，晨曦刺破夜幕，将金色的光辉洒向云灵郡城。云灵玄府内，洛白小院那片触目惊心的废墟，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扎眼，诉说着昨夜那场短暂却凶险的交锋。

云瑶郡主离去后，洛白并未休息。他简单处理了一下手臂上被划破的浅伤，换上一身干净衣衫，便着手清理院中的狼藉。

坍塌的院墙需要专业工匠修复，他能做的，只是将较大的碎块归拢，清扫地面的尘土与那已然干涸发黑、散发着若有若无腥臭的污迹。

每一个动作，都看似平静，实则内心思绪翻涌。黑羽山庄的名字，如同一根毒刺，深深扎在他心底。对方竟能派人潜入防卫森严的玄府内部行刺，其能量和决心，不容小觑。

就在他刚将废墟大致清理出一片空地时，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抬头望去，只见一队气息格外精悍、身着玄府执法殿特有玄黑色劲装的弟子，在一名面色冷峻、眼神锐利如鹰的中年男子带领下，快步而来。为首者，正是执法殿的副殿主，严锋。

其修为已至化玄境高阶，素以铁面无私、手段强硬着称。

严锋走到近前，目光如刀锋般扫过整个院落，尤其在那些战斗留下的深刻痕迹和那滩黑水残留处停留片刻，脸色愈发凝重。

他对着洛白微微颔首，语气虽保持礼节，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昨夜之事，府主与诸位长老已悉知，极为震怒。竟有宵小敢在我玄府腹地行凶，刺杀我府核心弟子，此乃对我云灵玄府**裸的挑衅！执法殿奉命，彻查此事！需再向你详细了解情况，并勘查现场所有痕迹，还望配合。”

“严殿主言重了，弟子定当全力配合。”洛白放下手中杂物，拱手行礼，态度恭敬。他知道，这才是玄府正常的反应流程，远比简单的慰问要来得实际和有力。

随即，严锋带来的执法弟子们立刻行动起来。他们显然训练有素，有人拿出特制的罗盘状法器，仔细感应着空气中残留的能量波动和阵法气息；有人小心翼翼地采集地面泥土、砖石碎屑上的痕迹，甚至连那滩黑水也被用玉瓶谨慎收取；还有人仔细勘察院墙倒塌的方向、力度，还原战斗的细节。整个过程缜密而高效，无声却充满压迫感。

严锋则亲自向洛白询问细节，问题一个接一个，精准而犀利：“刺客出现的具体时机？最先攻击从哪个方位发起？你所感知到的阵法是何时启动？有何特征？对方所用玄技、兵刃，除了阴寒属性，还有无其他特异之处？你反击过程中，可曾注意到对方有无习惯性动作或语言上的破绽？那自毁禁制触发前，他可还说了什么？哪怕是只言片语……”

洛白说了黑羽山庄，但是那毕竟杀手临死前的话无法作为确凿证据并且将其余过程尽可能详细地复述了一遍，包括对方化玄境高阶的修为、那诡异的影噬玄技、以及最后禁制反噬的惨状。他描述得条理清晰，语气平静，仿佛在讲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严锋一边听，一边仔细观察着洛白的表情和气息，心中亦是暗惊。此子经历如此凶险刺杀，不仅全身而退，反杀强敌，此刻竟能如此镇定自若，心思缜密，这份心性，远超同龄人，难怪火长老与楚长老如此看重。

询问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现场勘查也基本结束。一名执法弟子上前，将一枚记录完毕的玉简递给严锋。

严锋魂力扫过玉简，面色更加阴沉，对洛白道：“初步判断，对方使用的是一种名为‘幽影缚灵阵’的高阶隐匿隔绝阵法，布置手法极为老道，起码也是中级阵法师所能为。其兵刃残留气息阴毒霸道，带有‘蚀魂’特性，与大陆上一个名为‘影煞’的隐秘杀手组织惯用手段有几分相似。此事背后，绝不简单。”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洛白：“洛师侄，你近期可曾与何人结怨？或是在外获得何种宝物，可能引人觊觎？”这话问得直接，也是调查的必要方向。

洛白沉吟片刻，道：“回严殿主，弟子入门尚浅，大多时间在玄府修炼，与外接触不多。若说结怨……此前与玄天门何信执事及其侄何杰有些小冲突，与高家兄弟亦有过节，但应不至引来化玄境高阶杀手。至于宝物……弟子前番偶有际遇，曾在拍卖会上以一枚通天境的妖兽内核竞价得到生命礼赞。”点出何信与高家，也是顺势而为。

严锋眼中精光一闪，一副原来真是你的表情，至于何信、高家……这些线索他自然会去核实。他点了点头：“好，情况我已了解。师侄放心，玄府绝不会坐视弟子遇险而不管。此事，执法殿会一查到底！在此期间，府内戒备会提升至最高等级，也会加派巡逻力量关注你这边。你自己亦要多加小心，若有任何异常，随时联系执法殿。”

“多谢严殿主，有劳诸位师兄。”洛白再次拱手。

严锋不再多言，带着执法殿弟子匆匆离去，背影带着一股肃杀之气。显然，这场刺杀，已然触动了玄府高层的神经。

执法殿的人刚走没多久，一股灼热而熟悉的气息便由远及近，速度极快。人未至，声先到，带着毫不掩饰的怒火，如同压抑的火山：

“混账东西！竟敢把爪子伸到老夫弟子的院子里来了！当老夫是死的吗？！”

话音未落，一道赤红色的身影已然出现在小院门口，正是火长老。他今日未穿长老袍，只着一身简单的褐色短褂，须发似乎都因怒气而微微张扬，脸色铁青，双目之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他一步踏入院内，目光扫过那片废墟，尤其是在看到地上那隐约的黑水痕迹时，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师父。”洛白连忙上前行礼。

火长老一把抓住洛白的手臂，一股精纯而灼热的玄力瞬间涌入洛白体内，迅速游走一圈，仔细探查他的状况。片刻后，他脸色稍缓，但怒气未消：“还好，只是些皮肉震荡，玄力魂力都无大碍。小子，到底怎么回事？严锋那铁疙瘩刚才来了？问出什么了？”

洛白将刚才对严锋说的话又简要复述了一遍，这次，他私下里用传音的方式，补充了杀手临死前提到的“黑羽山庄”这个名字。

“黑羽山庄？！”火长老眼中厉芒爆射，周身气息猛然一涨，院内的温度都瞬间升高了几分，脚下的青石板甚至发出了细微的“噼啪”声，“好！好一个黑羽山庄！竟敢把主意打到我的弟子头上！”

他怒极反笑，笑声中充满了冰冷的杀意：“区区一个江湖势力，仗着几分隐秘手段，就敢如此肆无忌惮？真当我火黎的炼丹炉，炼不了他们的骨头吗？！”

洛白还是第一次见师父如此震怒，那磅礴的威压让他都感到有些窒息，连忙道：“师父息怒，对方行事隐秘，并未留下直接证据，我们……”

“证据？”火长老冷哼一声，打断了他，“对付这种阴沟里的老鼠，有时候不需要那么多证据！只要确定是他们，就够了！放心，小子，这事为师替你做主！明面上有玄府去查，暗地里，老夫倒要看看，这黑羽山庄有多少条命够填！”

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护犊之情溢于言表。显然，洛白这个弟子，在他心中的分量极重，此次遇刺，彻底点燃了他的怒火。

就在这时，又一个温和敦厚的声音响起，带着关切：“小师弟，你没事吧？”

只见大师兄李智快步走来，他脸上带着明显的担忧，手中还提着一个散发着浓郁药香的玉盒。他看到院内的景象和火长老怒发冲冠的模样，也是吃了一惊。

“大师兄。”洛白招呼道。

火长老看到李智，怒气稍微收敛了一些，但语气依旧不善：“你来得正好！看看！看看这都成什么样子了！在我玄府之内，竟有人能布下这等杀局！简直是奇耻大辱！”

李智仔细看了看洛白，确认他确实无碍，才松了口气，将玉盒递给洛白：“小师弟，这是我刚炼制的‘百草润脉丹’，对稳定气血、滋养经脉有奇效，你且收下，以防内腑有暗伤未察。”

他又转向火长老，劝慰道：“师父，您先消消气。执法殿严殿主已然介入，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当务之急，是确保小师弟的安全，并加强府内防范。”

火长老重重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李智的话。他看向洛白，语气严肃地叮嘱：“小子，听到没？这段时间，给老夫老老实实在府里待着！哪都别去！炼丹之事也不用放了，今天开始你就安心炼几天丹！”

“是，弟子谨遵师命。”洛白接过玉盒，心中暖流涌动。师父和师兄的关怀，让他在这危机四伏的环境中，感受到了一丝坚实的依靠。

李智又和洛白聊了几句，仔细询问了昨夜战斗的细节，对洛白能反杀化玄境高阶杀手也是惊叹不已，同时也提醒他日后对敌更要万分小心，这类杀手往往手段诡谲，防不胜防。

师徒三人正在交谈之际，一名玄府执事匆匆而来，恭敬地对火长老和李智行了一礼，然后对洛白道：“洛白师侄，城主府文谦先生在外求见，说是奉郡主之命，有要事相告。”

火长老和李智对视一眼，眼中都露出一丝了然。城主府的反应，来了。

洛白道：“快请。”

很快，文谦先生在那名执事的引领下走来。他依旧是一身儒雅文士打扮，但今日眉宇间却多了几分肃杀之气。他先向火长老和李智郑重行礼：“文谦，见过火长老。”

火长老摆了摆手：“文先生不必多礼，可是城主有何吩咐？”

文谦目光转向洛白，语气沉凝地说道：“洛公子，郡主回府后，已将昨夜公子遇刺之事禀明城主。城主闻讯，勃然大怒！言道：‘洛白小友于城主府有救命大恩，乃我云灵郡之俊杰，如今竟有宵小敢在郡城之内、玄府之中行此卑劣之事，此举不啻于向我城主府宣战！’”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股官方的威严：“城主已下令，即日起，云灵郡城全城戒严，守备军加大巡查力度，严查一切可疑人员！同时，城主府将倾尽全力，协助玄府调查此事，定要将幕后元凶揪出，严惩不贷！城主让在下转告洛公子：请公子安心修养，此事，城主府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任何敢于伤害公子之人，便是与整个云灵郡城主府为敌！”

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无疑是城主府对外释放的强烈信号：洛白，由城主府庇护！动洛白，就是打城主府的脸！

文谦说完，又对洛白温和道：“郡主也十分挂念公子安危，特命在下送来一些疗伤安神的药材，望公子保重。”他示意身后随从将几个精致的礼盒奉上。

“多谢郡主和城主大人厚爱，文先生辛苦了。”洛白接过礼物，郑重道谢。城主府如此高调表态，虽然会让他更加引人注目，但也无疑是一张强大的护身符，能震慑不少宵小之辈。

文谦又寒暄了几句，便告辞离去。

送走文谦，小院前再次恢复安静。但火长老、李智和洛白三人都明白，这短暂的安静之下，是愈发汹涌的暗流。

玄府的彻查，城主府的高调介入……这一切，都像是一块块巨石投入云灵郡这潭深水之中，激起的涟漪正在迅速扩散、碰撞。

火长老看着洛白，目光深邃，最终化作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树欲静而风不止。小子，看到了吗？这便是江湖。你越是想低调，麻烦却总会自己找上门。既然避不开，那便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强，强到让所有暗中窥视的魑魅魍魉，都不敢再轻易伸出爪子！”

他拍了拍洛白的肩膀：“收拾一下，暂时搬到离我炼丹房近的那处闲置小院去住。这里，等彻底清查修缮完毕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