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苍穹 第106章 虚张声势

洛白站在原地，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他看似随意地扫视着周围寂静的巷弄，实则魂力早已如同无形的蛛网般蔓延开来，将身后那几道如同附骨之蛆的气息牢牢锁定。

一共五道气息。其中一道最为阴冷熟悉，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因为玄天门执事何信也在其中。

另外四道，则显得杂乱许多，两道化玄境初阶，一道化玄境高阶但气息略显虚浮，似是刚突破不久，还有一道则颇为隐晦，带着一种血腥的戾气，显然是常年在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实力约在化玄境高阶与巅峰之间。

这些人的意图不言而喻——杀人越货。一瓶足以起死回生的“生命礼赞”，足以让任何修士疯狂，甚至不惜铤而走险。

“真是看得起我。”洛白心中冷笑，脸上却依旧平静无波。他并未选择立刻冲向看似安全的云灵玄府，因为那只会将麻烦引向玄府，而且从他现在的位置到玄府，中间有一段相对僻静的区域，足够这些人动手了。他需要一个更稳妥、更能震慑宵小的方式。

他看似漫无目的地继续向前走去，脚步不疾不徐，仿佛并未察觉身后的跟踪。但他的心神，却高度集中，感知着距离、角度，以及周围环境最细微的变化。他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地点，一个能让他的“表演”效果最大化的地点。

渐渐地，他离开了主干道，拐入了一条更为狭窄、两旁皆是高墙的巷子。这里光线昏暗，月光被高墙切割成破碎的光斑，正是杀人埋骨的绝佳场所。身后那几道气息明显加快了速度，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开始收拢包围圈。

就是现在！

洛白眼中精光一闪，脚步猛地顿住。他并未转身，而是突然深吸一口气，体内上下玄气旋涡骤然加速旋转，磅礴的玄力瞬间涌向喉窍。他运起一丝源自龙脉的煌煌之气，夹杂在声音之中，猛地朗声开口，声音清越，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威严，如同春雷炸响，在这寂静的夜空下远远传荡开去：

“师父！楚长老！弟子回来了！”

这一声呼喊，并非声嘶力竭的咆哮，却凝练无比，蕴含着化魂境巅峰的精纯魂力和凝元巅峰的雄厚玄力，更是巧妙地借了一丝龙脉的天地之威。声音如同水波般层层扩散，瞬间传遍了小半个云灵郡城，尤其是距离此地不算太远的云灵玄府方向，更是清晰可闻！

这一下变起仓促，身后那几道正准备暴起发难的身影猛地一滞，硬生生停住了脚步，隐匿在阴影之中，气息出现了短暂的紊乱。

“师父？楚长老？”何信藏身于一堵高墙之后，脸色瞬间变得惊疑不定，“这小子……还真有个高人师父？楚长老……难道是云灵玄府那位大长老楚堎？”

一想到楚堎的名字，何信的心就猛地一沉。楚堎，云灵玄府分部大长老，实力深不可测，早在多年前便已是化玄境巅峰的强者，在这云灵郡城内，实力绝对排进前五，乃是跺跺脚整个郡城都要震动的大人物。玄天门虽强，但他可没那么大面子，在这云灵郡地界，谁敢不给楚堎几分面子。

若这小子真是楚堎的弟子……那麻烦就大了！抢夺楚堎亲传弟子的宝物，无异于虎口夺食，即便得手，也要面临玄府和楚堎的滔天怒火，玄天门未必会为了他一个分舵执事去硬扛一位化玄境巅峰的强者。

其他几名追踪者也是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犹豫和惊惧。他们敢对洛白下手，是认定他只是一个走了狗屎运、无根无萍的散修。可若他背后站着楚堎这尊大佛，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为了一时的贪婪，得罪一个可能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的强者，这笔账怎么算都不划算。那名亡命之徒眼中凶光闪烁，但最终也被“楚堎”这两个字所慑，不敢妄动。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际——

“唰！”

一道破空声极其轻微，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压迫感，由远及近，速度快得惊人。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巷子入口处，已然多了一道身影。

来者是一位青袍老者，面容清癯，双目开阖之间精光隐现，身形不算高大，却给人一种如山岳般沉稳厚重的感觉。他并未刻意散发气势，但仅仅是站在那里，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变得凝滞起来，一种无形的威压笼罩了整条小巷，让隐匿在暗处的何信等人呼吸一窒，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连体内的玄力运转都变得晦涩起来！

正是云灵玄府大长老，楚堎！

楚长老目光如电，先是扫了一眼安然无恙的洛白，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似乎对洛白此刻的气息感到意外。随即，他的目光便如同冰冷的刀锋般，扫过巷子两旁的阴影角落，凡是被他目光触及之处，那些隐匿的气息无不剧烈波动，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何方宵小，胆敢在云灵郡城内，窥视我玄府弟子？”楚长老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般敲在何信等人的心头。

何信脸色煞白，额头瞬间冒出冷汗。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楚长老那看似随意的目光，已经锁定了他！在那股威压面前，他这化玄境初期的修为，简直如同蝼蚁般渺小。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稍有异动，立刻就会迎来雷霆般的打击。

“楚……楚长老恕罪！”何信再也不敢隐匿，连忙从阴影中连滚带爬地现身，对着楚长老躬身行礼，声音颤抖，“在下玄天门执事何信，并……并无恶意，只是恰好路过此地……”

“哦？恰好路过？”楚长老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带着杀意，鬼鬼祟祟跟了我这府中弟子一路，也算是恰好路过？”

何信浑身一颤，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破灭。这小子，竟然真的是云灵玄府的弟子！看着眼前这情况，怕是比一般弟子的地位高出很多啊。

他心中把提供洛白是“散修”情报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脸上却不得不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误会！天大的误会！楚长老明鉴，在下绝无此意！只是……只是见令徒风采不凡，想……想结交一番……”

另外几道隐匿的气息见状，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停留，趁着楚长老注意力集中在何信身上，纷纷施展秘法，如同受惊的兔子般，以最快的速度悄无声息地逃离了这是非之地，连头都不敢回。

楚长老并未理会那些逃窜的小角色，他的目光依旧落在何信身上，淡淡道：“何执事，我玄府弟子，还轮不到你玄天门来‘结交’。滚吧，若再让老夫发现你心怀不轨，休怪老夫不给你们玄天门主面子。”

“是是是！多谢楚长老宽宏大量！在下这就滚！这就滚！”何信如蒙大赦，连声道谢，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向后倒退，直到退出巷口，才敢转身，施展身法，狼狈不堪地消失在夜色中，心中充满了后怕和滔天的怨毒，却再也不敢打洛白的主意，至少明面上不敢。

转眼间，刚才还杀机四伏的小巷，便只剩下洛白和楚长老二人。

楚长老这才转过身，重新看向洛白，目光中带着审视和一丝好奇：“小子，你倒是机灵。就是这脸皮确实比较厚，这么晚了，还舍得折腾老夫？”

洛白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不好意思”，拱手行礼道：“晚辈情急之下，实属无奈，还请长老恕罪。若非如此，恐怕难以惊退那些宵小之辈。”

楚长老摆了摆手，似乎并未真的动怒，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洛白：“无妨，虚张声势，也是本事。不过，你小子这次出去一趟，收获不小啊？不仅修为精进至此，还惹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洛白的气息比起离开玄府时强大了数倍不止，已然达到了凝元境巅峰，更让他惊讶的是，洛白的魂力波动凝练无比，竟隐隐给他一种弹淡的压迫感！

这简直是脱胎换骨的变化！再加上刚才那一声呼喊，以及能引得何信等人不顾身份暗中追踪……这小子身上，定然发生了了不得的事情。

洛白心念电转，知道有些事瞒不过这位深不可测的大长老，但天衍古宗的传承是绝密，绝不能泄露。

他早已想好说辞，恭敬答道：“回长老，弟子前些时日侥幸进入一处前辈洞府遗迹，得了些机缘，修为略有精进。至于麻烦……或许是弟子在拍卖会上与人竞拍，露了财，引人觊觎了。”

“拍卖会？百宝阁？”楚长老恍然，点了点头，“看来你拍到了好东西。能让这么多人冒险跟踪，想必非同一般。不过你放心，在这云灵郡城，只要你不主动惹是生非，老夫便护你周全。玄府弟子，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动的。”

这番话，算是给了洛白一个明确的庇护承诺。洛白心中一定，再次躬身：“多谢长老！”

“嗯，走吧，先回玄府。”楚长老不再多问，袖袍一拂，一股柔和的力道便裹住了洛白，下一刻，两人身形一动，便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速度之快，远超洛白自己赶路。

感受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和脚下飞速倒退的景象，洛白心中对楚长老的实力有了更直观的认识。“多年前便是化玄境巅峰了……果然可怕。现在的我，在其面前恐怕连一招都接不下。”

不过，他并未气馁，反而更加坚定了变强的决心。今日借楚长老之势惊退强敌，只是权宜之计。真正的依仗，永远是自身的实力。

很快，云灵玄府那熟悉的建筑轮廓便出现在眼前。有楚长老亲自护送，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回到了玄府内部。

将洛白送到其居住的小院外，楚长老停下脚步，意味深长地看了洛白一眼：“小子，机遇往往伴随着风险，好自为之。近期若无必要，尽量留在玄府内修炼，巩固所得。外面，未必平静。”

“弟子明白，谨遵长老教诲。”洛白郑重应道。

楚长老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身形一晃，便消失不见。

洛白站在院门外，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玄府内相对宁静安全的气息，紧绷的心神终于稍稍放松。他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今夜之事，看似有惊无险地度过，但他知道，通天境内核和生命礼赞的消息恐怕已经在一定范围内传开。未来的麻烦，绝不会少。而云瑶郡主的请求，也需要答应，毕竟二人也算是朋友了不是。

“实力……还是需要更强的实力！”洛白握紧了拳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需要尽快消化此次秘境所得，尤其是初步融合“天衍阵心”，并尝试探索“世界种”和“生命礼赞”的奥秘。

回到静室，开启简单的防护阵法，洛白盘膝坐下，首先将那个盛放着“生命礼赞”的白玉小瓶取了出来。瓶塞打开的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磅礴生机顿时弥漫开来，整个静室仿佛都充满了生命的韵律，让人心旷神怡。

看着瓶中那仿佛由最纯粹生命精华凝聚而成的晶莹液体，洛白沉吟片刻，还是准备先把留存给云瑶郡主使用，毕竟幽冥蚀魂引怕不是一般的毒。他小心地收好玉瓶，然后又将注意力集中到了眉心识海。

那里，“天衍阵心”依旧散发着九彩微光，无数细微的符文流转，带来阵阵胀痛感。

“先从你开始吧……”洛白闭上眼睛，意识缓缓沉入识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