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的风带着无涯树海特有的湿冷,卷过满地狼藉的断枝与血迹,吹动洛白额前黏着的汗湿发丝。他扶着身旁布满青苔的岩石,指腹能清晰摸到石面凹凸的纹路,也能感受到掌心因用力而泛起的麻木。
他的目光越过倒伏的树干,落在不远处半跪在地的女子身上,衣料上干涸的血渍被染成暗褐色,几处撕裂的口子下,苍白的肌肤隐约可见,还沾着细碎的草屑与泥土。
女子单手撑地,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另一只手紧紧捂着胸口,每一次咳嗽都让她单薄的肩膀剧烈颤抖,嘴角溢出的血丝在夕阳下泛着刺目的红。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缠绕。
洛白能看到女子眼中未散的锐利,却也捕捉到那锐利之下藏着的疲惫——她的瞳孔微微收缩,显然也在打量着这个与自己短暂并肩的少年,目光扫过他腿上深可见骨的荆棘伤口,又落在他手中紧握的寒霜刃上,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
“姑娘,你伤势不轻,我扶你起来。”洛白打破沉默,声音因急促的喘息而有些沙哑。他试探着迈出一步,脚下的碎石发出“咔嚓”轻响,刚抬起的手却被女子喝止。
“不用,别过来!”女子的声音带着撕裂般的痛感,却依旧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她撑着地面想要起身,身体却晃了晃,只能再次稳住身形:“离我远点,赶紧走!” 洛白的脚步顿在原地,眉头微蹙。
他运转魂力感知,能清晰探查到女子体内玄力微弱而且紊乱,时而急促奔涌,时而停滞不前,显然是强行催动玄力导致经脉受损。这样的状态,别说独自前行,恐怕连应对一头低阶妖兽都困难。
“姑娘,无涯树海入夜后妖兽横行,你现在这样……” “我的事,与你无关。”女子打断他的话,咳嗽声愈发剧烈,她低下头,面纱虽然破了,但是仍能遮住了大半张脸,“你走吧,你虽然救我一命,但我也救了你一命,两不相欠。”
洛白看着她强装强硬的模样,心中泛起一丝无奈。他并非贪图什么好处,只是想起此前女子为了保护同伴独面铁爪熊君的决绝,便可判断她是个重情义之人,洛白自诩还算个好人,实在无法坐视她独自留在这危险之地。可对方态度坚决,他也无可奈何。
“既然姑娘心意已决,那我便不打扰了。”洛白不再坚持,对着女子微微颔首,转身便向密林深处走去。他脚步缓慢,每一步都牵扯着腿上的伤口,传来火辣辣的痛感。走了约莫十余步,身后突然传来“扑通”一声闷响——那是身体摔在地上的声音。
洛白猛地回头,只见女子已直挺挺地倒在落叶中,黑色衣袍在枯黄的叶片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她挣扎着想要起身,身体却如同灌了铅般沉重,只能徒劳地晃动了几下,便彻底没了动静,唯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洛白站在原地,终究还是叹了口气,他快步折返,蹲在女子身边时,指尖不小心触碰到她的手腕,只觉一片冰凉,连脉搏都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女子身上的伤口,将她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手臂刚一用力,便感受到女子身体的轻盈。
“得罪了。”洛白低声说了一句,半扶半抱地带着女子向之前发现的山洞走去。他的伤口也在渗血,他却满不在意,在这段时间的历练中,有着天道诀体卷的他,这些伤势对他来讲已经是不痛不痒,他小心翼翼,生怕牵动女子的伤势。
女子的头靠在他的肩窝,温热的呼吸带着淡淡的血腥气,拂过他的脖颈,让他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偶尔,她会发出细碎的呓语,声音模糊不清,却能听出声音的痛苦,让洛白的脚步又放轻了几分。
“你……做什么?”女子的意识突然清醒了一瞬,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几分迷离与抗拒。洛白感受到那份疏远,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姑娘放心,我只是想送你到安全的地方。等你伤好了,我们就各走各的路。”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以我现在的实力,就算想惹事,也不敢惹你啊。”
女子沉默了,或许是默认了他的说法,或许是再次陷入了昏迷。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前行,只有脚步声与女子微弱的呼吸声在林间回荡。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天边的云霞从橘红转为深紫,林间的光线越来越暗,只有偶尔掠过的飞虫,在黑暗中划出点点微光。
约莫半个时辰后,洛白终于带着女子来到了那处山洞。洞口被茂密的藤蔓半掩,藤蔓间点缀着白色的小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刚好能掩盖人类的气息。洞内干燥而宽敞,地面上铺着厚厚的干草,洞壁上还镶嵌着几颗发光的矿石,柔和的光芒将洞内照亮,勉强能看清周围的景象。
洛白小心翼翼地将女子扶到干草上躺下,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瓷器。女子拨开脸上黏着的发丝,露出她苍白却精致的脸庞——她的眉峰微蹙,即使在昏迷中,依旧带着几分警惕,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让她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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