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内的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息都充斥着令人窒息的等待。云棠蜷缩在兽皮上,脖颈的伤口不再流血,但那火辣的痛感与心底漫无边际的恐惧交织,让她如同置身于即将喷发的火山口。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混乱的喧哗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劫后余生般的低语。脚步声由远及近,沉重而规律,是雷恩。
他回来了。
身影出现在洞口,带着一身未散的凛冽寒气与冰湖的水汽。银色的发丝湿漉漉地贴在额角,皮毛大氅边缘凝结着冰碴。他没有看云棠,只是对洞外的守卫冰冷地吩咐了一句,声音因之前的爆发而带着一丝沙哑的余烬:
“把她带去冰窟。”
冰窟?云棠的心猛地沉入谷底。那是部落用来惩罚重犯、或者储存特殊猎物的地方,位于山体深处,终年严寒,几乎与世隔绝。
两名守卫应声而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左一右架起了浑身僵硬的云棠。她没有挣扎,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任由他们将自己带离这个囚禁了她许久、此刻却仿佛成了唯一熟悉之地的洞穴。
穿过部落中心时,她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有庆幸(灰爪似乎被救回来了),有怜悯,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事不关己的漠然。莉莉丝站在人群中,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冷笑。
阿草远远看着,眼神里充满了无力与悲伤。
云棠垂着眼,被半拖半架着,带入了一条向下倾斜的、狭窄而阴暗的通道。气温骤然降低,呵出的气息瞬间变成白雾。通道尽头,是一扇用粗壮兽骨和寒铁加固的石门。
守卫推开石门,一股混合着陈年冰雪与某种矿物腥气的冰冷空气扑面而来。里面是一个不大的天然洞窟,四壁覆盖着厚厚的、永不融化的冰层,地面是凹凸不平的冻土,角落里堆着一些干草,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她被推了进去。沉重的石门在身后“轰隆”一声关上,彻底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光线与声音。绝对的黑暗与冰冷,如同潮水般瞬间将她吞没。
冰窟内的寒冷,是不同于雪原风雪的另一种酷刑。它无声无息,却能穿透厚厚的兽皮,直刺骨髓。云棠抱紧双臂,蜷缩在那一小堆干草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
黑暗浓郁得如同实质,剥夺了视觉,让其他感官变得异常敏锐。她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听到血液在血管里近乎凝固的流淌声,甚至能听到冰层因细微温度变化而发出的、如同叹息般的“噼啪”声。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不知过去了多久,饥饿和寒冷交替侵蚀着她的意识。喉咙干得发疼,胃部因空瘪而传来阵阵绞痛。那日省下给灰爪的甜薯和清水,此刻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警告:环境温度过低,宿主生命体征持续下降……能量严重匮乏……】系统099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明显的虚弱,仿佛也即将被这极寒冻结。
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因为一滴眼泪,一句哀求?
在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的边缘,一些破碎的画面却不受控制地闪过脑海——顾临深别墅里那面巨大的落地窗,他偏执的拥抱;雷恩将她从雪原叼回时那灼热的口腔温度;他笨拙地打磨骨坠的样子;他教她刻画图腾时覆盖在她手背上的、粗糙而灼热的手掌;还有……灰爪塞进来的那枚带着体温的暖石,那片霜花完整的树叶……
这些属于不同世界、不同男人的、扭曲或微小的片段,此刻竟成了对抗这绝对黑暗与寒冷的、唯一的东西。
她不能死。至少,不能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在这个冰窟里。
一股极其微弱的、不甘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在她心底顽强地亮起。她开始用力摩擦双臂,活动几乎冻僵的双脚,尽管收效甚微,但这主动的、对抗性的动作,本身就像是一道微光。
就在云棠凭借那点微弱的意念与酷寒抗争时,沉重的石门再次发出了“嘎吱”的声响,被缓缓推开。
一道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逆着通道里微弱的光,看不清面容,但那股熟悉的、混合着冰雪与血腥的冰冷气息,瞬间充斥了整个冰窟。
是雷恩。
他走了进来,幽蓝的瞳孔在黑暗中如同鬼火,精准地落在蜷缩在干草堆上、几乎冻成一团的云棠身上。
他没有立刻靠近,只是站在那里,如同审视一件损坏程度不明的物品。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开一丝新鲜烤肉和干净水源的气息——他手里拿着东西。
云棠抬起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里,只能看到他轮廓分明的下颌和那双在黑暗中灼灼发亮的眸子。求生的本能让她喉咙里发出细微的、渴望的呜咽,身体不自觉地朝着那食物气息的方向微微倾去。
雷恩似乎对她的反应还算满意。他这才迈步走近,单膝蹲在她面前。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粗暴地拽起她,而是伸出手,用指背极其缓慢地、刮过她冰冷僵硬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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