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装下的药香 第87章 裂隙微光

废墟中的烟尘尚未落定，碎石不时从头顶簌簌滚落。

周卫国侧卧在冰冷的地面上，背后的伤口因剧烈移动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临时包扎的布料，在幽蓝能量残光的映照下晕开一片暗红。

林半夏跪坐在他身旁，手指紧按着他肩胛骨下方的伤口，试图压制涌出的血，可指尖却不受控制地颤抖……并非全因体力透支，更源于意识深处与“深渊”短暂连接后的余震。

那股冰冷黏稠的感知如潮水退去后留下的湿冷，仍缠绕着她的神经。

“卫国哥……撑住……”她声音沙哑，另一只手摸索腰间的急救包，却发现物资在刚才的崩塌中遗失大半，只剩半卷止血绷带和一支镇痛剂。

周卫国艰难地抬眼看她，冷汗沿着额角滑落，唇色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隼。“先顾好你自己……”他喘着气，试图撑起身体，却因牵动伤口闷哼一声，“那东西……还在吗？”他指的是“深渊”的意识。

半夏闭目凝神片刻，锁骨下的印记仍隐隐发烫，但那种被庞大存在直接“注视”的压迫感已减弱许多。

“它退开了……像被什么东西干扰了……但我能感觉到它的‘愤怒’。”她睁开眼，望向祭坛方向……那里如今只剩扭曲的金属骨架和仍在噼啪作响的能量电弧，“清道夫”的窸窣声正从四面八方的裂缝中逼近，越来越清晰。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周卫国咬牙，借力半夏的搀扶勉强坐起，目光扫过被巨石封死的来路和不断塌陷的穹顶，“找其他通道……吴启明之前提过，这种规模的基地一定有备用出口或维修井。”

“可你的伤……”半夏犹豫着，手中那支镇痛剂迟迟未注射……这是唯一的应急药品，她不敢轻易使用。

“给我。”周卫国伸手接过药剂，毫不犹豫地扎进大腿外侧，“死不了就行。高队他们……可能还在外面等信号。”他提及高天岳时语气微沉，显然对突围时失散的队友命运心存忧虑。

突然，一阵尖锐的金属摩擦声从祭坛残骸深处传来！

两人瞬间警觉，周卫国强忍剧痛举枪瞄准，半夏则屏息感知……却并非“清道夫”的能量信号，而是一种规律性的、类似液压装置启动的机械运转声。

紧接着，一块半嵌入地面的破损控制台屏幕竟闪烁了几下，跳出一行断断续续的文字：

【紧急维生通道b7……激活……身份验证绕过……权限：渡鸦临时密钥……】

“是吴启明！”半夏低呼，“他可能远程破解了基地的残存系统！”

周卫国蹙眉：“风险太大！如果是‘影子’的陷阱……”

话音未落，控制台旁一处看似严丝合缝的金属墙壁突然向内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竖井，井壁有锈蚀的梯级向下延伸，深处传来微弱的气流声。

与此同时，井口内侧的应急灯亮起，幽绿的光芒映出井壁上模糊的“b7避难所”字样。

“别无选择了。”半夏扶起周卫国，“‘清道夫’的声音越来越近……赌一把！”

两人艰难地挪入竖井。井内空气潮湿冰冷，带着浓重的铁锈和机油味。

下降约十几米后，梯级尽头连接着一条横向的管道，管道壁布满粗大的线缆，脚下有积水。

周卫国倚着管壁稍作喘息，半夏则尝试用残存的便携探测器扫描环境。

“管道通向西南方向……约三百米外有较大的空间信号，能量读数稳定，可能是避难所。”她压低声音，“但探测器也捕捉到多个移动热源……在管道前方岔路口徘徊。不是人类体型，更像是……小型清道夫单位。”

周卫国深吸一口气，检查枪械余弹：“只剩半个弹匣。硬冲不行，得绕路或引开它们。”他目光落在管道壁一处裸露的线缆上，“能不能干扰这些线缆？制造短路火花，吸引注意力？”

半夏会意，从工具袋翻出绝缘钳和一段导线：“我试试……但可能触发整个管道的安保报警。”

“赌了！总比被堵死强。”周卫国示意她行动，自己则警惕地盯着管道前方黑暗处。

半夏小心地将导线搭上线缆接口，短暂火花迸射后，前方岔路口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徘徊的热源立刻向声源方向聚集。

两人趁机快速穿过岔路，拐进另一条更狭窄的支管道。

然而刚行进数十米，管道尽头竟是一扇紧闭的气密门，门侧控制面板漆黑一片。

半夏尝试用匕首撬开面板外壳，却发现内部电路已被彻底烧毁。

“路断了……”她颓然跪坐，绝望感再次涌上心头。周卫国靠墙滑坐，失血过多让他意识开始模糊。

就在这时，气密门内侧突然传来轻微的敲击声！接着一个压低的、略带沙哑的嗓音隔门响起：“外面的人……是‘潜龙’还是‘影子’？”

半夏与周卫国对视一眼，警惕未消。周卫国强打精神，沉声回应：“潜龙，周卫国。你是谁？”

门后沉默片刻，随后是密码盘转动声。“咔哒”一响，气密门缓缓开启一道缝隙。门后站着一个穿着破损科研制服、满脸油污的年轻男子，他手中举着一个小型能量匕首，眼神警惕却带着一丝急切：“我是基地原驻研究员陈星……‘影子’接管时我躲进了避难所。你们有医疗物资吗？我这里有几个伤员……”

他侧身让开门缝，露出后方一个小型避难舱的局部……舱内挤着五六名衣衫褴褛的研究员，其中两人躺在地上，伤势不轻。角落里堆着一些散乱的仪器和补给箱。

周卫国迅速扫视环境，确认没有威胁后，示意半夏扶他进入。

避难舱面积不大，但结构相对完整，空气循环系统仍在运作。

陈星快速关门落锁，解释道：“b7是早期建造的隐蔽避难所，‘影子’的数据库里没记录它的完整坐标。我是在主系统崩溃前偶然截获了‘渡鸦’的密钥信号，才强行激活了通道。”

半夏立即检查伤员情况，发现一人腿部骨折，另一人意识模糊伴有高热，疑似感染。她利用舱内有限的医疗包进行紧急处理，同时向陈星询问：“你们知道基地的其他出口吗？或者通讯设备？”

陈星摇头，脸色灰败：“主控室被毁后，大部分通道都塌了。我们原本想通过地下暗河撤离，但探测到河床区域有异常能量波动……像是‘深渊’的次级触须在活动。”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而且……我们之前截获过一段‘影子’的内部通讯片段……他们似乎在基地更深层的‘胚胎库’里藏了东西……一种能强行放大‘蜂后’共鸣的装置原型机。‘影子’叫它‘共鸣枷锁’。”

“共鸣枷锁？”半夏心中一凛，想起祭坛上那些被抽取能量的“共鸣者”的惨状，“它还能运作？”

“不确定。但‘影子’的指挥官赫连博士在通讯里提到……如果主祭坛失控，就用‘枷锁’强行绑定最近的‘蜂后’血脉者，作为临时能量源维持‘深渊’连接……”陈星的目光不自觉地扫过半夏锁骨下的印记。

周卫国猛地握紧枪柄：“意思是……他们还会盯着半夏？”

突然，整个避难舱剧烈震动！舱壁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头顶灯光疯狂闪烁！

陈星扑到控制台前，屏幕显示外部传感器传回的画面……管道深处，数个巨大的、形如节肢动物的金属“清道夫”正用等离子切割器破坏通道结构，向避难所逼近！

更令人心悸的是，它们后方隐约可见一个被幽蓝能量场包裹的人形轮廓……正是“影子”的强化哨兵“猎犬”！

“他们找到我们了！”陈星声音发颤，“避难所的屏蔽场撑不了太久！”

周卫国挣扎起身，将最后几发子弹压入弹匣：“半夏，你带研究员们找其他出路……我拖住它们。”

“不行！”半夏抓住他的手臂，眼中决绝，“你的伤根本挡不住！而且……如果‘共鸣枷锁’真的存在，我必须毁了它！否则逃到哪里都会被追踪！”她转向陈星，“胚胎库的位置你知道吗？有没有办法过去？”

陈星快速调出基地结构残图：“胚胎库在下一层，垂直距离约五十米……理论上有一条紧急维修竖井直达，但入口在主管道c区，现在肯定被清道夫封锁了……”他忽然停顿，指向地图一角，“等等……有一条老旧的通风管道，绕过c区主干道，直接通到胚胎库的排气口。但管道极其狭窄，而且……另一端可能浸泡在冷却液里。”

“带路。”半夏斩钉截铁，同时将一支肾上腺素注射剂推入周卫国手臂，“我们一起走。要炸毁‘枷锁’，需要你的战术知识……和我对能量的感知。”

周卫国深深看她一眼，终是点头。

陈星迅速分发工具和剩余武器，一行人撬开避难舱地板下的检修盖，潜入黑暗的通风管道。

管道内空间逼仄，众人只能匍匐爬行。

身后不断传来“清道夫”撞击避难舱门的巨响，夹杂着能量武器的嗡鸣。

爬行近半小时后，前方出现向下倾斜的弯道，管道壁变得潮湿冰冷，空气中弥漫着化学冷却剂的刺鼻气味。

陈星示意到达终点：“下方就是胚胎库的冷却池排气口……但水位可能很高。”

半夏闭目感知，眉头紧锁：“下面有很强的能量反应……不止一个‘枷锁’单元……还有**生命信号……非常微弱，但……在痛苦挣扎。”她突然睁眼，眼中惊骇，“他们在用活人做能量缓冲器！”

周卫国握紧匕首：“行动方案？”

“我潜入冷却池，找到主控终端强行关闭系统或引发过载。卫国哥你掩护研究员们在外围制造混乱，吸引守卫注意力。”半夏快速部署，“陈星，你知道终端位置吗？”

陈星点头，递过一个防水数据板：“库房地图和终端密码……但我必须警告你……‘枷锁’系统连接着‘深渊’的底层协议，强行破坏可能引发能量反冲……甚至可能让你再次被它锁定……”

“没有退路了。”半夏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率先滑下倾斜管道，没入下方泛着幽蓝荧光的冷却液中。

周卫国紧随其后，匕首在黑暗中划出冷冽的弧光。

胚胎库的深渊，此刻正无声张开巨口。

而裂隙中的微光，或许将是最后一次照亮生存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