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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淬火”演习在凌晨四点打响。尖锐的防空警报撕裂寂静，紧跟着是远程火炮沉闷的轰鸣，大地微微震颤。野战医院瞬间进入战时状态，帐篷里灯火通明，人声、脚步声、无线电的嘈杂指令混成一片。
林半夏被编入前线急救小组，负责伴随主攻部队行动。出发前，吴军医挨个检查急救包，走到她面前时，手指在包内层某个夹袋上重重按了一下，眼神锐利：“记住，你的任务是救人。别的，少听，少管。”
急救车在颠簸的土路上狂奔，车窗外是弥漫的硝烟和不断掠过的、猫腰推进的士兵身影。电台耳机里充斥着各种呼叫：
“红狐呼叫鹰巢！三号区域遭遇顽强抵抗！请求炮火覆盖！”
“鹰巢收到！坐标确认！炮火延伸！”
“医疗组！医疗组！东北侧洼地有伤员！至少三个！”
组长是个黑瘦的老卫生员，吼着指挥：“半夏！小李！洼地那边！快！”
两人跳下车，借着弹坑掩护往前冲。洼地里果然躺着三个“伤员”。“哎呦哎呦……医生……快救我……我要死了……”（演习激光感应装置触发，冒红烟）。
处理到第二个时，半夏耳机里的公共频道突然插入一阵极其规律的“咔哒”声，极其微弱，但穿透了所有杂音！
咔哒、咔哒、咔哒……六次一组，循环往复。
是hc6频段的蜂鸣信号！开始了！
她手一抖，绷带没拿稳。
“慌什么！”老组长骂了一句，“快点！炮火要过来了！”
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快速包扎。但那“咔哒”声像钻头一样往脑子里钻，锁骨下的印记开始隐隐发热。
运送伤员回急救车的路上，经过一辆抛锚的通讯中继车。几个通讯兵正围着电台骂娘。
“艹！tm哪来的杂讯干扰？加密频段里老是串进鬼叫！”
“像敲榔头似的！咔哒咔哒的！滤不掉！”
“上报故障吧！”另一个人无奈道。
她心里雪亮，那是蜂巢的信号，正在通过演习通讯网扩散！
下午，蓝军（她们所在方）攻势受挫，被红军（模拟敌军）压着打。指挥部下令全线后撤，收缩防御。
撤退路线正好经过那片标注为“核生化污染残留区”的河谷边缘。
队伍沿着河谷上方的高地急行军。河谷里弥漫着诡异的白色雾气，河水是浑浊的铁锈色，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类似硫磺和金属混合的怪味。
老组长喘着气提醒：“都离河谷远点！那底下邪门！以前炸过化学武器，残留物厉害着呢！”
突然，侧面山坡响起密集的激光枪声和爆炸声！红军小股部队渗透包抄过来了！
“散开！找掩护！”队长声嘶力竭地吼。
队伍瞬间乱套。半夏被冲撞着，脚下一滑，沿着陡坡就滚了下去！急救包脱手飞了出去。
她连滚带爬摔进河谷边缘的乱石堆里，浑身骨头像散了架。耳机摔掉了，但那“咔哒”声却仿佛直接响在脑子里，越来越清晰，印记灼热得像要烧起来！
白雾更浓了，那怪味直往鼻子里钻，让她阵阵头晕恶心。
她挣扎着想爬上去，却看见坡顶枪口焰闪烁，红军正压制着蓝军，根本露不了头。
不能待在这！她咬牙，沿着河谷向下游踉跄走去，想找一处缓坡再爬上去。
没走多远，雾气中隐约出现一片残破的建筑废墟，像是废弃的泵站或实验室。那“咔哒”声在这里变得异常响亮！
她鬼使神差地靠过去。废墟墙角，扔着几个破损的防毒面具和生锈的金属罐，罐体上模糊印着骷髅标志和“实验性”字样。
蜂鸣信号源在这里？！蜂巢利用这里的废弃设施和污染屏蔽，建立了临时信号发射点？
她猛地想起吴军医的警告：“河谷的水，别喝。” 还有代理连长的话：“真会死人的！”
这不是演习设定！这地方是真有危险！
突然，侧面传来脚步声和对话声！她赶紧缩进一段断墙后。
两个穿着红军制服、但戴着异常厚重的防护面具的人走过来，手里提着个金属箱。
“……信号强度够了。‘蜂后’肯定接收到了。”
“嗯。下一步‘引导’指令准备发射。频率再调高百分之十，激发她的‘归巢’本能。”
“啧，这鬼地方待久了真难受……辐射值有点超标啊……”
“完事赶紧撤！m的，这活儿折寿……”
是蜂巢的人！伪装成红军士兵！
那两人开始操作箱子里的设备，“咔哒”声变得更加急促尖锐！
半夏感觉头痛欲裂，印记滚烫，一股强烈的、想要朝着信号源走去的冲动不受控制地涌上来！她死死咬住嘴唇，血味弥漫口腔，用剧痛对抗着那诡异的召唤。
那两人似乎调试完毕，收起设备准备离开。
不能让他们走！必须留下证据！
她目光扫过地上那些生锈的金属罐，猛地抱起一个，用尽全身力气朝那两人侧面的石壁砸去！
哐当！哧……！
金属罐破裂，里面残存的不知名液体溅出，接触到空气瞬间冒出刺鼻白烟，发出腐蚀的滋滋声！
“艹！什么情况？！”那两人被吓一跳，慌忙后退躲避白烟。
趁这机会，半夏猛地从断墙后窜出，扑向那个金属设备箱，一把抢过里面一摞纸质记录表，扭头就往河谷深处跑！
“抓住她！”两人惊怒交加，拔腿就追！
河谷乱石嶙峋，白雾弥漫。半夏拼尽全力狂奔，肺像烧起来一样疼。身后枪声响起（也许是实弹？！），子弹“咻咻”地打在身边石头上，迸出火星！
她脚下一绊，再次摔倒，手里的记录表散落一地。她胡乱抓了几张塞进急救服内衬，连滚带爬躲到一块巨石后面。
追兵逼近。
就在这时，河谷上游突然传来巨大的爆炸声！洪水般的红色烟雾（演习用的化学袭击模拟剂）顺着河水汹涌而下，瞬间吞没了整段河谷！
浓烈的刺激性气味让她眼泪鼻涕直流，剧烈咳嗽。
“m的！红军放毒了！快撤！”追兵骂咧咧着，似乎被红色烟雾阻隔，脚步声迅速远去。
半夏蜷在石头后，“咳……咳咳……”她咳得撕心裂肺。红色烟雾久久不散。
不知过了多久，烟雾稍淡，她听见坡顶上传来焦急的呼喊和脚步声，手电光柱划破雾气。
“林半夏！听到回答！”
“下面有人吗？！”
是蓝军的人来找她了！
她想回答，却吸进更多刺激气体，咳得说不出话。
几个人影顺着绳索滑下河谷，戴着防毒面具。带头的人一把拉起她，给她套上一个面具。
是吴军医！他眼神冷得吓人，看了一眼她藏记录的胸口，什么都没问，对其他人吼道：“人找到了！轻度中毒！快拉上去！”
回到野战医院，她立刻被隔离检查。军医给她抽血、清洗眼睛鼻腔。
吴军医一直守在旁边，等军医走后，他关上门，声音压得极低：“你看到了什么？”
半夏咳着，从怀里掏出那几张皱巴巴、沾着红污的记录表。
表上全是复杂的数据和波形图，顶部标题：“‘蜂后’诱导实验记录（hc6频段）”。下面一行小字：“测试地点：7号河谷旧泵站。测试目标：诱导‘归巢’行为模式。”
吴军医快速扫过，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猛地将记录表揉成一团，塞进自己口袋。
“河谷的事，烂肚子里。对谁都不准提。”他盯着她，眼神复杂，“特别是……信号和记录表。”
“为什么？”她哑声问。
“想活命，就照做！”他语气严厉，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有人不想这事被捅出去。捅破了，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门外传来脚步声。吴军医立刻恢复冷硬表情，大声道：“好好休息！明天还有任务！”
他转身离开。
半夏躺在行军床上，听着外面演习的炮火声，感觉心脏还在狂跳。
蜂巢的爪子，已经伸到了演习场上，甚至不惜动用真实的危险地带和化学模拟剂。
而吴军医，似乎在拼命掩盖什么。他到底是哪边的？
她摸到锁骨下那片依旧微微发烫的印记。
归巢的引诱，已经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