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装下的药香 第110章 星瞳低语

万神之宫坍塌的余烬如血色星辰，裹挟着冰屑和尘埃，在昆仑山脉的夜空中划出凄厉的轨迹。崩塌的巨响逐渐被风雪吞没，只留下废墟间偶尔窜起的电火花，映照出四人踉跄的身影。林半夏被周卫国半搀半抱着，每一步都深陷在滚烫的碎雪中。她锁骨下的印记不再灼痛，反而传来一种冰冷的麻木感，仿佛与远方那颗新出现的“星辰”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吴启明瘫坐在一块倾斜的金属残骸上，双手颤抖地操作着便携探测器，屏幕上的数据流疯狂跳动，最终锁定在东南方天际……一颗违背常理、在晨曦微光中依旧清晰可见的暗红色星点。

“信号源确认……不是‘吞噬者’的波动，也不是‘深渊’频率……”吴启明的声音因恐惧而失真，“它的能量签名……更古老……更……冰冷！像是一种……纯粹的‘观察者’！”

高天岳单膝跪地，用未受伤的手臂支撑身体，剧烈咳嗽着，鲜血从捂嘴的指缝渗出：“是敌是友？”

“无法判断！”吴启明猛摇头，“它的信号模式……像是在扫描整个星球！扫描焦点……正在向我们这边移动！”探测器发出尖锐蜂鸣，代表暗红星辰的光点骤然放大。

林半夏突然捂住额头，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周卫国立刻扶稳她：“半夏？”

“它……在‘看’我……”半夏喘息着，瞳孔微微扩散，倒映出那颗不祥的星辰，“没有恶意……也没有善意……就像……就像我们在看显微镜下的细菌……”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席卷全身，那是被更高维度存在俯视的本能战栗。

周卫国将她冰冷的手攥在掌心，抬头看向那颗星辰，眼中血丝遍布：“不管是什么，先离开这里！废墟辐射超标，而且‘影子’或‘清道夫’的残部随时会到！”

（撤离与分歧）

凭借多吉牺牲前指点的隐秘小径，四人艰难跋涉数小时，抵达一处背风的冰蚀洞穴。洞内寒气刺骨，但至少暂时隔绝了外界的死亡辐射和那颗“星瞳”的直视。周卫国升起一小堆篝火，微弱的火光照亮众人疲惫而惊恐的脸。

吴启明将探测器连接至备用电源，数据流再次浮现：“信号强度还在攀升……它不仅在扫描，还在……‘解码’地球的生物能量场和文明活动痕迹！看这个……”他指向一段频率分析图，“它在尝试匹配我们的语言波动、神经信号模式……天啊，它在学习如何与我们‘沟通’！”

高天岳靠坐在洞壁，气息微弱：“目的是什么？像‘监护人’一样来审判我们？还是像‘吞噬者’一样来吞噬？”

“可能……都不是。”林半夏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虚幻的回音，仿佛在与某个遥远存在共享感知，“它给我的感觉……更接近‘万神之宫’遗迹本身散发的那种……古老、中立、近乎漠然的‘记录者’气息。但它更……庞大，更……超然。”

周卫国拧紧水壶盖，递给她：“你能和它建立联系吗？像之前与‘深渊’或星核那样？”

半夏尝试集中精神，但立刻痛苦地蹙眉：“不行！它的意识层面太高了……我的感知刚探出去，就像水滴汇入大海，瞬间被同化、消散……反而差点被它反向读取记忆！”她猛地抓住周卫国的手臂，指尖冰凉，“卫国哥……我刚才……差点忘了你的名字……”

一股寒意掠过周卫国脊背。他紧紧回握她的手：“别再轻易尝试！吴博士，有没有办法屏蔽这种信号？”

吴启明苦笑：“我们的技术层级，在它面前就像石器时代。不过……也许有个取巧的办法。”他调出之前从万神宫核心下载的残缺数据库，“上古文明似乎预见过这种‘超维观察者’的来访。记录中提到一种叫‘心灵帷幕’的原始协议，原理不是硬屏蔽，而是通过模拟低等生命的混沌脑波，让自己在对方‘感知’中变得‘无趣’、‘不值得关注’，就像昆虫的伪装色。”

“有效吗？”高天岳问。

“理论上有一定几率，但持续时间短，且对使用者精神负担极大。”吴启明看向林半夏，“尤其对半夏这种高敏感血脉，相当于持续给自己施加精神催眠，风险很高。”

“总比坐以待毙强。”周卫国沉声道，“需要怎么做？”

“需要至少两人同步进行脑波共振，一人为主引导，一人辅助稳定。这里只有半夏的血脉最适合做主引导。”吴启明解释道，“但我需要时间调整设备参数……”

话音未落，整个洞穴突然剧烈震动！冰棱簌簌落下，探测器屏幕瞬间花白……暗红星辰的信号强度陡增了一个数量级！

（初次接触）

“来不及细调了！”吴启明将两个简陋的神经感应头环塞给周卫国和林半夏，“戴上它！我会用设备辅助你们同步脑波！记住，想象自己是一块石头、一片雪花……没有任何智能活动的死物！”

周卫国毫不犹豫地将头环戴好，握住半夏的手：“我陪你。”

林半夏深吸一口气，戴上头环，闭上双眼。周卫国集中意志，努力将自己对半夏的担忧、守护的决心转化为平稳的精神波动传递过去。吴启明快速敲击键盘，启动共振程序。

一瞬间，周卫国的意识被拉入一个奇特的感知层面。他“看”不到具体景象，却能模糊感受到林半夏的意识如同一叶小舟，正驶向一片无边无际、冰冷漆黑的“海洋”……那是“星瞳”散发出的意念场。半夏的精神力化作一层极薄的、不断波动扭曲的“薄膜”，试图将两人的存在感“抹平”。

（意识层交锋）

周卫国（意念传递）： “稳住……想象我们在雪山里徒步，又冷又累，什么都不想……”

林半夏（意念回应，带着颤音）： “它在……试探……好冷……像整个宇宙的真空都压在我身上……”

星瞳（一道漠然的意念扫过，并非针对他们，而是无差别的探查）： “碳基生命集群……文明等级：0.7……能量利用效率：低……存在内部竞争与自我毁灭倾向……评估价值：待观察……”

这意念不包含任何情绪，却让周卫国感到毛骨悚然的渺小感。林半夏的“伪装薄膜”剧烈波动，几乎溃散。

周卫国： “坚持住！想想我们第一次在图书馆遇见的时候……那些平静的日子……”

林半夏： （努力回忆，意念逐渐稳定）“……嗯……书页的味道……阳光……很温暖……”

“星瞳”的意念流似乎对这片“毫无特色”的区域失去了兴趣，缓缓移开。压力骤减。

然而，就在两人以为成功瞒过时，异变突生！一道尖锐、充满恶意的意念如同毒刺般，猛地刺破“帷幕”，直冲林半夏的意识核心！

赫连（扭曲的意念狂笑）： “找到你了！小蜜蜂！你以为毁了万神宫就能摆脱我？我的意识早已备份在‘深渊’的碎片里！现在，我要借这位‘伟大存在’的手，彻底吞噬你！”

竟是赫连博士残留的意识碎片，趁机发难！它不仅暴露了他们的位置，更将林半夏独特的“蜂后”血脉信号，如同灯塔般凸显在“星瞳”的感知中！

“星瞳”的“目光”瞬间回转，带着一丝……“兴趣”？

星瞳： “特殊变异个体……携带上古文明基因标记……有趣……值得深入扫描……”

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传来，要将林半夏的意识彻底拉向那片黑暗！

（现实危机）

洞穴内，林半夏身体剧烈抽搐，七窍渗出细血！周卫国死死抱住她，自己的鼻孔也开始流血……精神连接让他分担了部分冲击！

“精神过载！快断开连接！”吴启明惊恐大叫，但设备已失控！

高天岳挣扎着想上前帮忙，却因伤势重重摔倒。

千钧一发之际，周卫国眼中闪过决绝！他不再试图“隐藏”，反而将全部意志、与半夏共同经历的所有记忆、情感……图书馆初遇的默契、塔克拉玛干并肩作战的信任、冈仁波齐生死与共的誓言……化作一道最纯粹、最炽烈的精神冲击，不是对抗“星瞳”，而是狠狠撞向赫连那缕恶毒的残留意识！

周卫国（意念怒吼）： “滚出她的脑子！”

赫连（惨叫）： “不——！”

邪恶意念如冰雪消融。同时，这股充满“人性”特质的情感洪流，似乎让漠然的“星瞳”产生了极其短暂的“迟疑”。

星瞳： “高熵、低效……但……复杂的情感互动模式……记录备案……”

扫描的强度微妙地减弱了一线。

林半夏趁此机会，用尽最后力气，不是继续“伪装”，而是向着“星瞳”发送了一道包含强烈求生欲、困惑、以及一丝愤怒的简短意念：

林半夏： “我们想活下去！你……到底想要什么？”

没有回应。但那股庞大的压迫感如潮水般退去。探测器上，代表“星瞳”信号强度的读数缓缓下降，最终稳定在一个较低水平，但并未消失。

（短暂的喘息）

连接断开。周卫国和林半夏虚脱地倒在冰冷地面上，大口喘息，仿佛刚从深海溺水被捞起。吴启明连滚爬过来检查设备，高天岳也撑起身子。

“信号……减弱了。它似乎……暂时对我们失去了‘浓厚兴趣’，但扫描仍在继续，像在……例行公事。”吴启明声音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难以置信，“你们……刚才做了什么？”

周卫国抹去鼻血，心有余悸地看向怀中微微颤抖的半夏：“我们……把它烦走了？”他自己都觉得这个说法荒谬。

林半夏虚弱地摇头，眼神却异常清明：“不……我感觉……它只是觉得目前的我们‘信息量不足’或‘不符合某种标准’，所以降低了优先级。就像……科学家暂时把一只没表现出预期行为的实验小鼠放回笼子，准备观察其他更重要的样本。”这个认知让她不寒而栗。

“赫连……彻底消失了吗？”高天岳问。

“嗯。”周卫国点头，“最后一刻，我能感觉到他那点意识被彻底冲散了。”但他脸上毫无喜色，因为真正的威胁远未解除。

吴启明调出全球监测数据（通过尚能连接的卫星碎片信号），脸色更加难看：“看这个……‘星瞳’的出现，似乎对全球其他异常点产生了连锁反应！”

屏幕上，代表“深渊”活跃度的几个主要红点（如马里亚纳海沟、南极冰盖下）出现了剧烈波动，而“吞噬者”星云的逼近速度……竟然减缓了？仿佛也在观察或忌惮这个新来的“不速之客”？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高天岳皱眉。

“也可能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林半夏轻声说，目光投向洞穴外逐渐亮起的天空，那颗暗红星辰依旧悬挂在原处，冷漠地注视着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我们……可能卷入了一场远超我们理解范围的……更大格局的博弈。”

（新的方向）

沉默良久，吴启明打破了寂静：“有个发现……虽然‘星瞳’的扫描很可怕，但它掠过全球时，其能量场意外地……暂时压制了‘深渊’孢子的活性。一些地区的能量畸变读数下降了。”

“暂时的平衡？”周卫国若有所思。

“或许是一个机会窗口。”高天岳挣扎着坐直，“我们需要利用这段时间，找到真正能应对所有威胁的方法，而不是被动挨打。”他看向林半夏，“半夏，你的血脉传承里，有没有关于这种‘星瞳’的记载？或者上古文明是如何应对这类存在的？”

林半夏闭目凝神，仔细搜寻着意识深处那些来自星核和万神宫的记忆碎片。许久，她睁开眼，带着一丝不确定：“没有直接记载……但有一些模糊的指向……关于一个比‘万神之宫’更古老、更神秘的地方，被称为‘起源之井’或‘记忆之泉’。传说那里保存着宇宙诞生之初的‘初始协议’，记录着所有规则的源头……也包括约束这些‘超维存在’的底层逻辑。”

“在哪里？”周卫国问。

“不知道具体坐标。”半夏摇头，“只提到需要‘真正的觉醒者’才能感应到它的呼唤。而且……路途极其危险，涉及空间折叠和时间乱流。”

吴启明快速检索数据库：“‘起源之井’……传说级别的存在，多数科学家认为只是神话。但如果它真的存在，或许是我们唯一能扭转局面的希望。”

“需要什么条件才能成为‘真正的觉醒者’？”高天岳看向林半夏。

半夏抚摸着自己锁骨下的印记，感受着其中微弱但依然存在的力量：“可能需要……完全掌控蜂后血脉的力量，并且……理解‘深渊’与‘秩序’之间真正的平衡之道。”她苦笑一下，“而我，还差得很远。”

周卫国握住她的手：“那就一步步来。先想办法让你恢复力量，找到提升的方法。”

就在这时，吴启明的通讯器接收到一段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加密信号……来自之前失联的伊莎贝拉·罗斯的“方舟”基地！

“……听到吗？……基地遭遇不明能量冲击……损失惨重……但我们捕捉到了‘星瞳’信号的一些特征……它与上古神话中记载的‘审判之眼’高度吻合……传说当文明面临存亡抉择时，‘审判之眼’会出现……观察、记录……并最终……执行裁决……”

信号到此中断，但信息量巨大！

“审判之眼？”高天岳沉吟，“也就是说，我们的文明……正处在被‘裁决’的边缘？”

“而裁决的标准……可能取决于我们接下来的选择和行为。”林半夏接口道，感觉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千斤。

四人陷入沉思。前路未知，强敌环伺，头顶还悬着一只冷漠的“审判之眼”。但经历了无数次生死考验，希望的火苗虽微弱，却从未熄灭。

周卫国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冰屑，向林半夏伸出手：“休息够了。接下来怎么走？去找那个‘起源之井’的线索，还是先联系伊莎贝拉，整合幸存者的力量？”

林半夏借力站起，虽然虚弱，眼神却愈发坚定。她望向洞外那片被奇异星辰照亮的雪原，轻声道：

“先下山。我们需要更多信息，也需要……更多同伴。然后，去寻找一切的开始和结束之地……‘起源之井’。”

冰洞外，风雪的呼啸声中，那颗名为“星瞳”的暗红星辰，依旧在苍穹之上，静静凝视着这颗蓝宝石般的星球，以及其上渺小却顽强的生命之火。真正的旅程，或许才刚刚揭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