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的宿命 第102章 囚鸟困境

六月二十三，方玄府，别院。

方玄已经遵照和江寒的约定上午就派下人将梁文君接到了府中别院，还给别院安排了几个佣人。不过从上午来到方府到下午这段时间，本想找方玄道谢的梁文君并没有见到方玄，只好作罢。

傍晚时分，太阳逐渐下山了。方玄也从外面回来，路过别院的时候，听见悠悠的琴声从院中传来，便迈步走进别院。

梁文君看见方玄，正欲起身施礼，方玄却摆手，让她继续演奏，并自己找了一个椅子坐下欣赏。

一曲终了，梁文君起身施礼道：“多谢方先生的收留。”

方玄看向梁文君身后的杏儿，欲言又止。

梁文君会意，让杏儿先回屋收拾家务。

方玄看到杏儿回屋，方才开口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一个糙老爷们，住这么大的地方也没什么意思，梁姑娘的到来，却让这里换发了勃勃生机啊，”，说着，方玄微笑着，继续：“况且，帮助你的是江寒，你应该感谢他才是。”

梁文君莞尔，笑道：“江公子对我的恩德，我必当牢记于心。”

方玄看着何季蓉，然后叹道：“可惜啊，看着梁姑娘如此的一往情深，可能错付了。”

梁文君闻言，稍一愣神，“先生，何出此言？”

方玄回道：“姑娘从洛阳出走，本有机会投奔河东裴氏，却向东寻找江寒，然后进入洧州，掩盖身份又化名梁芫，所为者何啊，其中不言而喻，姑娘如此有情有义的女子，难道不该获得江寒的爱慕么？”

梁文君闻言，没有想到这个方玄竟能把自己的事情查的如此清楚，一时竟没了言语。

方玄看到梁文君没有回答，继续说道：“如果在下按照江兄所说的把你送去长安，方某敢说这辈子你们俩就算彻底分离了。”

梁文君闻言，眼神中带有一丝落寞，昨天她不开心不是因为何季蓉的调侃，而是江寒想把她送到长安，她自己心里也有恨意，如果自己想去长安，那为何不跟着朱、孙两个姐妹一同去不就好了？何故费这么大周折来洧州找他？只是她自己心里也不太清楚江寒是真不知道自己的内心还是装不知道。

而此时方玄就像看透了她自己的心思一样，继续说道：“梁姑娘，以你的聪慧和见识，我想不会看不出何季蓉和江寒的关系非同一般。”

梁文君闻言沉思，她不傻，这么多年的风月场所的经历，她甚至比任何人都看得透人心和人性，从看到何季蓉的第一眼，她就能感觉到她与江寒的关系不一般。于是，梁文君用手抚摸着琴台上跟随了自己多年的古琴，用纤细的食指用力的按在琴弦上，并没有回话。

方玄继续缓缓说道：“洛阳时候，有张婉华，在尉氏县这里，又多了一个更加厉害的何季蓉，事实证明，有些东西，你不抢，想得到它的人，会越来越多的。而江寒就是这样一件宝物，而你却只能在角落中，从未拥有过，人生在世，这对你难道不残忍么？”

梁文君听到方玄说的这些话，每一字都像刀子一样割裂着自己的内心。一声闷响，左手食指紧扣的琴弦，竟断了开来。梁文君抬起头，问道：“先生，可是为我做好了打算？就不怕我去江寒那里告诉他您的这些心思？”

方玄闻言大笑，“梁姑娘多虑了，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敌人都是何季蓉，都想得到江寒的青睐。所以，我是真心希为你鸣不平啊。”

梁文君淡然回道：“请先生教我。”

方玄沉声道：“我得知一则消息，王世充已然遣人前往洧州，欲邀江寒归洛，续任官职。不日将至。”

梁文君想了一下，说道：“此中定然有诈。江寒既已决定出山，断无折返之理，况且洛阳反王势力已然覆灭。若再折返，定然是九死一生。”

“你说的很对，江寒不会同意，但是这次随着洛阳信使的到来，还有单雄信带领的几万精兵呢？如果江寒不同意，并且联合洧州阻挠朝廷，你觉得这几万兵马能不能把尉氏县搅个天翻地覆？”

梁文君面露惊色，“这么说来，洧州怕是要起战事。”

方玄点点头，回道：“所以，我希望你尽快将这个生死存亡的消息告诉江寒。这样就相当于你又救了他一命。江兄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你手中便又多了重要的筹码！”

梁文君凝眉问道：“先生缘何要助我？此消息，先生大可亲自告知江寒。”

方玄面色凝重，缓缓摇头道：“此事颇为棘手，若强行为之，恐会事与愿违。”说罢，他凝视着梁文君那沉静如水的面容，沉声道：“家主所图者，乃天下苍生，更是人心向背。姑娘无需担忧，洧州之战，我们已有万全之策，绝不会让百姓遭受战火涂炭。然而，依主人之性情，江寒断不可投靠何家，故你务必取得江寒之信任，设法使其与何季蓉分道扬镳。”

方玄说这段话的语调很严肃，完全不像昨天嘻嘻哈哈，满不在乎的样子，梁文君听得出来这个事情的严重性。

方玄上前走到梁文君跟前，低声道：“梁姑娘是聪明人，方某喜欢和聪明人聊天。另外，你的丫鬟杏儿已经被何季蓉收买了。”，然后方玄又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放在琴上，“这是给你的信，从长安来的。”

说完，方玄转身离开了别院。只留下梁文君一个人。

梁文君展开信，从笔迹上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是朱文一的字，清秀有力，里面的内容如下：

长安得书，知姊安好，妹与文笑不胜欣忭。自洛阳郊野分袂，倏忽数旬矣。

初至河东裴氏，待我二人尚周。 然察其本怀，竟欲纳为三郎侧室。裴氏季子，素无学业，终日游冶，妹等固拒之。

由是见嫌，频遭诃辱，馁食终日，殆难为继。

幸值秦王府使至，携归长安，方脱樊笼。 近栖西市乐籍，再理冰弦，薄艺微躯，聊以谋生。

惟盼早叙连枝，重逢有日。

大概意思就是：梁姐姐，从长安得到你的消息，我和文笑都很高兴，洛阳城外一别，也已经很多天了，我们到达河东裴氏之后，裴家对我们开始还算不错，但是后来发现是别有用心，想让我们嫁给裴家的三儿子为妾，此子不学无术，游手好闲，我和文笑自然不愿意，于是便被裴家嫌弃打骂，并且每天都没有吃饱饭，后来幸得秦王府来人，将我们带到长安，才离开河东。近日，我们也找到了新的会馆，重新开始了生活。我们也希望能早日姐妹重逢。

合上信，梁文君百感交集，心中似已经有了定夺，她将琴弦重新压好，便回屋了。

黑夜即将落下，也总会有朝阳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