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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柴房内，尘埃在从门缝透入的微光中缓慢浮动。云珩闭目调息，周身寒气内敛，但脸色依旧透着消耗过度的苍白。
洛璃守在一旁，像只警惕又无聊的仓鼠，一会儿探头听听外面的动静，一会儿又从储物袋里摸出点零嘴啃两口，不敢发出太大声音。
“仙尊，您说……咱们现在算不算‘在逃通缉犯’？”洛璃压着嗓子，用气声问道，眼里却闪烁着莫名的兴奋，“想想还挺刺激！”
云珩眼皮都未抬，只传音回道：“噤声。恢复需静。”
洛璃立刻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乖乖坐好，但没安静一会儿，又开始用脚趾在地上画圈圈，脑子里天马行空地规划着“越狱”后的零食清单。
约莫一炷香后，云珩缓缓睁开眼，冰眸中神光恢复了几分，但消耗显然非一时半刻能弥补。
“此地不可久留。”他起身，袖袍微拂，撤去隐匿结界，“‘天衍罗盘’核心虽受创，但其网络犹存，很快会进行全宗扫描。”
“那咱们去哪？”洛璃赶紧跟上，“回青云门摇人？”
“不。”云珩目光投向执法堂方向，“既已打草惊蛇，便需速战速决。在其修复节点、加强戒备前，找到数据中心，锁定工厂核心。”
“数据中心？”洛璃眨眨眼，“就是那个……记录所有人‘卷度’和‘业绩’的地方？”
“然也。那里必有通往真正工厂的路径。”云珩语气笃定，“随吾来。”
两人再次隐匿气息，如同两道影子，在因之前动荡而略显混乱的宗门内穿梭。
云珩凭借之前破坏节点时捕捉到的能量流向，精准地避开巡逻队伍，朝着一个看似是宗门库房、实则守卫森严的偏僻殿宇摸去。
殿宇门口，两名眼神锐利、周身灵力波动已达筑基后期的弟子如门神般矗立，更有一层无形的能量护罩笼罩整个建筑。
“戒备果然升级了。”洛璃缩在拐角处，看着那层光罩和守卫，挠了挠头，“硬闯肯定不行，骗进去……估计也难。仙尊，有啥妙计？”
云珩沉吟片刻，目光落在洛璃身上，又扫过她腰间那块依旧在闪烁、但数据已经乱码的身份玉牌，忽然道：“或可……利用汝之‘高认同度’。”
洛璃：“？？？” 她低头看看玉牌上那一团乱码，“仙尊，您是不是对‘高认同度’有什么误解？这玩意儿现在跟中了病毒似的……”
“正是要其‘中毒’。”云珩指尖凝出一缕极其细微的仙力，点在洛璃的身份玉牌上。
那乱码闪烁了几下，竟强行稳定下来，显示出一个夸张到离谱的“认同度：999%”，后面还跟着一个金光闪闪的“特优”徽章标记！
“卧槽？！”洛璃目瞪口呆，“仙尊您还会黑客技术……呃，是仙法改数据？！”
“障眼法，结合其内部逻辑混乱，暂时可行。”云珩语气平淡，“汝现在，是系统认证的、因过度‘奉献’而导致数据异常的‘特优员工’。”
洛璃看着玉牌上那闪瞎狗眼的标识，嘴角抽了抽：“所以，我现在要扮演一个……卷到数据溢出的疯子？”
“可做此解。”云珩颔首，“吾会隐于汝之影中，见机行事。”
计划既定，洛璃深吸一口气，调整面部表情，努力做出一种混合了狂热、疲惫与一丝数据错乱导致的茫然的复杂神态，然后……扛起扫帚，踉踉跄跄、脚步虚浮地朝着那座殿宇走去。
“站住！此地重地，闲人免进！”守卫弟子立刻厉声呵斥，手中法器对准洛璃。
洛璃恍若未闻，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殿门，嘴里念念有词：“数据……我的数据……不够……还要更多……为了宗门……奉献一切……” 她举起那闪烁着“999%”的身份玉牌，几乎要怼到守卫脸上，“看……我的……认同……满了……溢出了……需要……向核心……汇报……”
那两名守卫被她这疯癫模样和玉牌上极其不正常的数值搞得一愣，下意识地看向玉牌。
那“特优”标记和夸张的数值，确实是系统最高认证的形制（虽然数值离谱），加之洛璃此刻状若疯魔的“奉献者”姿态，竟一时让他们有些拿不准。
“这……数据异常？”一个守卫犹豫地看向同伴。
“听说之前罗盘是出了点问题，难道这就是那个导致混乱的‘特优’样本？”另一个守卫低声猜测。
就在两人迟疑的瞬间，隐在洛璃影子里的云珩，指尖微动，一道几乎无法察觉的仙力波动悄然拂过殿门处的能量护罩。
护罩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短暂地打开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这是云珩利用刚才破坏节点时解析出的权限漏洞！
洛璃福至心灵，趁着守卫还没反应过来，如同梦游般直接朝着那缝隙“飘”了进去，嘴里还在念叨：“核心……我要见核心……汇报……我的卷……”
两名守卫下意识想拦，但洛璃已经“滑”了进去，护罩瞬间恢复。
他们看着洛璃消失的背影和手中法器并未报警，面面相觑。
“算了，一个数据错乱的疯子，估计是系统召她去检修的……”
“也是，看她那样子，也搞不出什么乱子……”
成功潜入！
殿内景象与外界截然不同。
没有窗户，四周墙壁由无数块不断刷新着数据的流光玉璧构成，空中悬浮着数百个大小不一的光球，每个光球内部都映射着一名弟子的实时状态影像和密密麻麻的数据流——修炼进度、任务完成率、心境波动曲线、甚至……内心最渴望的奖励？
整个空间充斥着令人头晕目眩的数据洪流和低沉的运算嗡鸣声。
这里，就是“卷王系统”的数据中心，所有弟子被量化的“一生”都在此流淌。
洛璃看着那些光球中弟子们或麻木、或焦虑、或疯狂的面孔，以及旁边不断跳动的、代表其“剩余价值”和“淘汰风险”的冰冷数字，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
这哪里是修仙宗门，分明是最高效的……灵魂屠宰场！
“仙尊，这地方……让人浑身不舒服。”洛璃传音道，下意识地往云珩隐身的影子方向靠了靠。
“凝神，寻找核心接口或异常能量出口。”云珩清冷的声音在她识海中响起，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洛璃定了定神，扛着扫帚，假装继续梦游，实则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玉璧和光球。
她的“反卷”道韵在这里受到了极大压制，但那份对“系统”能量的天然排斥和敏感，却成了最好的指南针。
她注意到，在大殿最深处，有一面比其他玉璧大了数倍的暗金色主璧。
主璧上流淌的不再是弟子数据，而是整个宗门的能量流向图！其中，数条粗壮的猩红色能量流，正从四面八方汇入主璧底部一个不断旋转的漆黑漩涡中！
那漩涡散发出与之前能量管道同源、但精纯浓郁百倍的气息！
“找到了！排污口……不对，是‘养料’汇集口！”洛璃心中惊呼。
就在她准备靠近仔细观察时，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突兀地在殿内响起：
【检测到特优样本‘洛璃’进入数据中心。】
【根据数据异常报告（代码：LAZY-oVERFLow），启动深度分析程序。】
【请样本配合，站立于分析区。】
话音未落，一道光柱从天而降，笼罩在洛璃前方一片空地上。
洛璃心里咯噔一下。配合分析？那不是自投罗网？她的道韵一被深度扫描，立马露馅！
“仙尊，咋办？它要给我做‘体检’！”洛璃急道。
云珩的回应迅速而冷静：“拖延，制造混乱。”
拖延？制造混乱？这个我擅长！
洛璃脸上瞬间切换成更深的迷茫与……一丝委屈？她没有走向分析区，反而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扫帚，开始“嘤嘤嘤”：
“呜呜……系统你不爱我了……我的认同度都999%了，为什么还要分析我……是不是我不够努力？是不是我扫的地不够干净？我可以更卷的！我可以不睡觉！不吃饭！一天扫二十五个时辰的地！”
她一边“哭诉”，一边悄悄从储物袋里摸出几颗丹阳子出品的“七彩烟雾豆”（原本是庆典用来放烟花的），用指甲掐破，任由里面彩色的、带着轻微致幻效果的烟雾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
【警告！样本出现情绪失控及逻辑紊乱。】
【分析程序优先级提升。强制引导至分析区。】
那光柱开始移动，朝着洛璃罩来。
就在这时，彩色的烟雾已经弥漫开来，遮挡了部分视线。
洛璃趁机一个“咸鱼打滚”，躲开光柱，嘴里还在嚷嚷：“我不要分析！我要见核心！我要汇报我新发明的‘无限滚动扫地法’！效率提升500%！”
她一边喊，一边扛着扫帚在数据中心里乱窜，看似毫无章法，实则扫帚尖总是“不小心”划过某些不太重要的数据光球或者连接线路。
噼里啪啦！几个显示着普通弟子数据的光球被她“碰”得闪烁不定，数据乱窜。
滋滋！一条连接副屏的能量线路被她扫帚上的包浆“蹭”到，冒出一串火花。
【警报！数据中心出现物理干扰！】
【多处非核心单元数据异常！】
【请求维护！请求维护！】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带上了一丝急促。
隐藏在暗处的云珩，趁此机会，如同鬼魅般贴近了那面暗金色主璧。
他指尖仙力凝聚，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开始解析那漆黑漩涡的结构，寻找其与外界工厂连接的空间坐标。
洛璃见混乱初成，更加卖力。她甚至开始即兴发挥，对着那些数据光球指手画脚：
“你看这个弟子！心境波动太大！一看就是道心不稳！建议送去我的‘峡谷度假区’疗养！”
“还有这个！任务完成度太高了！肯定作弊了！扣他贡献点！”
“哎呀！这个光球长得好像丹阳子师叔的爆炸头！有缘！给它加点‘无忧’道韵！”
她胡言乱语，手下不停，将数据中心搅得鸡飞狗跳。
彩色烟雾、闪烁的数据、冒电的火花、还有她神神叨叨的点评，构成了一幅极其荒诞的画面。
那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已经变成了连续的警报声。
终于，似乎是判断“特优样本”已完全失控并构成威胁，主璧上那个漆黑漩涡猛地加速旋转！
【清除程序启动！目标：异常样本洛璃！】
数道由精纯负面情绪凝聚成的暗影触手，如同毒蛇出洞，从漩涡中激射而出，直取还在到处“点评”的洛璃！
“玩脱了！”洛璃头皮一麻，正要施展咸鱼滑步开溜。
一直解析漩涡的云珩猛地睁眼，冰眸中寒光爆射！
“找到了！”
他不再隐匿，身形显现，袖袍一展，一道远比之前更加凝练、蕴含着空间切割之力的冰蓝仙刃，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斩在那数道暗影触手与漩涡的连接处！
嗤——！
如同热刀切牛油，暗影触手应声而断，化作黑烟消散。而那冰蓝仙刃去势不减，狠狠劈在漆黑漩涡的核心！
轰！！！
整个数据中心剧烈一震！所有玉璧光芒狂闪，数据流瞬间陷入极度混乱！
那漆黑漩涡被强行劈开一道缝隙，露出了其后……一片暗红色的、仿佛由血肉与机械构成的诡异空间景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系统”本源气息从中扑面而来！
“工厂入口！”洛璃惊呼。
【核心入口遭受攻击！最高警报！】
【入侵者锁定！云珩！洛璃！】
【执行终极清除！不惜一切代价！】
整个天衍宗上空，响起了凄厉至极的警报声！无数强大的气息从各处升起，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朝着数据中心蜂拥而来！
云珩一把拉住还在愣神的洛璃，毫不犹豫地冲向那被强行劈开的漩涡缝隙！
“走！”
身后是蜂拥而至的追兵和彻底暴走的数据洪流，前方是未知而危险的“卷王工厂”核心。
洛璃被云珩紧紧拽着手腕，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冰凉与坚定，看着近在咫尺的、如同怪兽巨口般的漩涡入口，心脏砰砰直跳，却莫名地不觉得害怕。
她甚至还有空回头，对着那些冲来的长老和弟子们，做了个鬼脸，喊出了她潜入天衍宗的最后一句台词：
“再见啦各位卷王！我去给你们老板‘提意见’啦！建议他多给员工发点零食，少画点饼！”
下一刻，两人身影被那暗红色的漩涡彻底吞噬。
数据中心内，只留下一片狼藉，闪烁的乱码，以及洛璃那嚣张的余音，在天衍宗最高警报的伴奏下，久久回荡。
记账本上（如果云珩此刻有空），关于本次行动的记录，大概会潦草地写下：
【潜入成功，入口已定位。】
【其制造混乱之能力……远超预期。（附：七彩烟雾豆，效果尚可，建议储备。）】
【手腕……甚细。】
而新的、更加危险的征程，已在脚下展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