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一直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对不住也最对得住的,就是阿纬。
他是兄弟临死前死死攥着他的手,用最后一点气力托付给他的血脉。那时阿纬才五岁,是个粉雕玉琢、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奶团子。兄弟咽气时,那双曾执剑挥斥方遒的眼睛,只盛满了对幼子的不放心和对他的恳求。
“范闲……护他……长大……”
就这五个字,像一道枷锁,也像一座丰碑,压在了范闲风华正茂的肩头。从此,京都那个曾经恣意风流、貌若天仙的小范公子(17岁),身边多了个小小的拖油瓶,成了个年纪轻轻的单亲爸爸。
他给啊纬最好的衣食,最精心的教养,最温暖的庇护。他教他识字念书,教他武艺强身,也教他做人的道理。他看着那个需要仰头才能抱住他大腿的孩子,一点点抽条,长高,声音从奶声奶气变得低沉,肩膀从单薄变得宽阔。
阿纬小时候极黏他,夜里怕黑,总要蜷在他怀里才能安睡。范闲也纵着他,直到孩子十二三岁,才硬着心肠分房。那时阿纬红着眼圈,抱着枕头站在他房门口,像只被抛弃的小狗,让范闲几乎心软。
可不知从何时起,这种依恋变了味。
大概是十四五岁,少年人的叛逆期如期而至。阿纬不再事事听从,开始有了自己的主张,会顶嘴,会沉默,会用一种范闲看不懂的、沉沉的目光追随着他。范闲只当是孩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虽有些失落,却也觉得正常。他依旧是那个尽职尽责的“义父”,操心着他的学业,他的前程,他的一切。
直到阿纬十八岁生日这天。
范闲亲自张罗了一桌丰盛的酒菜,就他们两人。烛光摇曳,映着范闲那张十几年过去,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脸。时光似乎格外厚待他,只为他增添了成熟的风韵,那双桃花眼流转间,依旧能轻易勾魂夺魄。
啊纬喝了不少酒,眸子亮得惊人,一直沉默地看着范闲。
“义父。”他开口,声音是成年男子特有的低沉沙哑。
“嗯?”范闲正微笑着想问他想要什么成人礼,一份厚礼他早已备好。
“我喜欢你。”
空气瞬间凝滞。
范闲脸上的笑容僵住,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孩子喝多了说胡话。他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化解:“啊纬,你喝多了。我是你义父。”
“我不是小孩子了!”阿纬猛地站起来,身量极高,投下的阴影几乎将坐在桌旁的范闲完全笼罩。他眼底是压抑了太久、终于破土而出的炽热和执拗,“我知道我在说什么!范闲,我喜欢你,不是儿子对父亲的喜欢,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喜欢!”
“胡闹!”范闲沉下脸,心中警铃大作,也站起身想拿出长辈的威严。
可他刚站直,阿纬已经一步跨前,张开双臂,用力地、紧紧地将他抱在了怀里。
范闲瞬间僵住。
这不是小时候撒娇的拥抱,这是一个充满侵略性和占有欲的、成年男子的拥抱。少年的手臂像铁箍一样勒在他的腰背,胸膛坚硬而滚烫,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来惊人的热度和力量。
范闲下意识地挣扎,他自问武功不俗,等闲三五壮汉近不得身。可此刻,他用尽全力,竟撼动不了分毫!阿纬的怀抱如同铜墙铁壁,将他死死困住,动弹不得。
他这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这个他一手养大的孩子,真的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需要他庇护的幼雏,而是一个力量、气势都完全凌驾于他之上的男人。
“放开!阿纬!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范闲又惊又怒,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我知道!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阿纬的呼吸灼热地喷在他的耳廓,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义父,你看我,你好好看看我!我已经长大了,可以保护你,可以……爱你了。”
范闲被迫埋首在他坚实的肩窝,鼻尖充斥着少年身上混合着酒气的、蓬勃的阳刚气息。他感到一阵眩晕,是愤怒,是荒谬,还有一丝……被绝对力量压制下的、陌生的心悸。
兄弟临终前的嘱托言犹在耳,可眼前这失控的局面,让他浑身发冷。
范闲只觉得那股力道几乎要将他的腰肢勒断,少年滚烫的体温和不容置疑的强势将他原本的从容击得粉碎。
他心中惊涛骇浪,混杂着被冒犯的愤怒、对兄弟托付的愧疚,以及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在绝对力量差距下的慌乱。
“混账东西!放开我!”他厉声喝道,声音因被禁锢而显得有些急促。
阿纬非但没放,反而将头埋得更深,灼热的呼吸重重打在范闲敏感的颈侧,声音闷哑却执拗:“我不放!义父,你看我,我已经不是孩子了!”
范闲气得浑身发抖,趁着他说话微微松懈的瞬间,猛地运起内力,手肘向后一击!阿纬吃痛,手臂下意识松了些许,范闲立刻抓住这电光石火的空隙,用力挣脱出来,踉跄着向后急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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