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色刚蒙蒙亮,三人便都起床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庄重而肃穆的气氛。
方一凡早早出门,根据前晚打听好的,找到了县城里最早开门的一家花店。
他精心挑选了一束素雅洁白的菊花,间或点缀着几支淡雅的百合和翠绿的配草,象征着哀思与纯洁。又买了一些新鲜的水果作为供品。
考虑到现在很多地方提倡文明祭扫,不允许烧纸钱,他便没有再买纸钱。
回到酒店,林磊儿已经穿戴整齐,那件浅蓝色衬衫熨烫得一丝不苟,头发也仔细梳理过,只是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异常清澈坚定。
王一笛也换上了一身深色的、样式简单的衣服,显得庄重而得体。
没有过多的言语,三人默契地吃完简单的早餐,便打车前往位于县城边缘的山地公墓。
车子沿着盘山公路缓缓上行,窗外的景色越发清幽,绿树成荫,但气氛也越发沉寂。
林磊儿的目光紧紧盯着窗外,每过一个拐角,他的呼吸就更急促一分。王一笛安静地坐在他身边,手轻轻覆盖在他紧握的拳头上。
终于,车子在一片依山而建、层层叠叠的墓地前停下。
清晨的公墓,寂静无声,只有偶尔几声鸟鸣划过天空,更添几分肃穆。空气中弥漫着香烛和草木混合的气息。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光点,照在冰冷的大理石墓碑上。
林磊儿深吸一口气,率先下了车。他的脚步有些虚浮,但背脊挺得笔直。方一凡提着花束和水果,和王一笛紧跟在他身后。
不需要任何指引,林磊儿对这里的路径熟悉得,仿佛刻在骨子里。他一步一步,沿着干净的石阶向上走,脚步沉重而缓慢。方一凡和王一笛默默跟随着,心情也愈发沉重。
终于,在半山腰一处向阳的位置,林磊儿的脚步停住了。
眼前,是一块被打理得干干净净的黑色大理石墓碑。墓碑上,镶嵌着一张彩色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眉眼温柔,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目光慈爱地注视着前方,那眉眼,与方一凡的母亲童文洁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只是照片的颜色因为风吹日晒,略微有些褪色。墓碑上镌刻着——慈母 童文静 之墓,以及生卒年月。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林磊儿怔怔地看着照片上母亲温柔的笑脸,所有的坚强、所有的伪装,在触及这目光的瞬间,土崩瓦解。巨大的悲伤如同海啸般将他吞没。他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汹涌地滚落。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那无声的恸哭,却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令人心碎。
“妈……”一声破碎的、几乎听不见的呼唤从他喉咙里挤出,充满了无尽的思念和委屈。
他双腿一软,几乎是踉跄着扑倒在墓碑前,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极其轻柔地抚摸着照片上母亲冰凉的脸颊,仿佛怕惊扰了她。泪水大颗大颗地滴落在墓碑前的石板上,晕开深色的水渍。
“妈……我来了……磊儿来看您了……”他终于哭出声来,声音嘶哑,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方一凡站在他身后,看着照片上大姨永远定格的笑容,想起小时候大姨偷偷塞给他的糖果,想起她温柔地叫他“凡凡”,想起她病重时,依旧操心着磊儿的学业……眼眶瞬间也红了,视线变得模糊。
他仰起头,用力眨着眼睛,想把酸涩逼回去,但泪水还是不受控制地滑落。
王一笛站在一旁,看着林磊儿崩溃痛哭的样子,看着墓碑上那位从未谋面、却如此温柔美丽的阿姨,听着方一凡压抑的抽泣,只觉得鼻子一酸,眼眶也迅速泛红、湿润。
她虽然无法完全感同身受那份刻骨的丧母之痛,但这份深沉的悲伤和跨越生死的思念,强烈地感染了她。
她默默地从包里拿出纸巾,先递给方一凡一张,然后又抽出一张,自己擦着眼泪。
阳光静静地洒在这片悲伤的土地上,将三个年轻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只有林磊儿压抑不住的哭声在山间轻轻回荡。
哭了许久,林磊儿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但依旧跪在墓前,肩膀微微抽动。
方一凡走上前,将手中的那束洁白的花束,轻轻放在墓碑前。清新的花香稍稍驱散了些许悲伤的气息。他又将水果供品一一摆好。
做完这一切,他退后一步,对着墓碑,郑重地、深深地鞠了三个躬。声音哽咽却清晰:“大姨,我带着磊儿来看您了。您放心,磊儿他……他很好,特别特别好。我们都很好,都很想您。”
王一笛也走上前,对着墓碑,深深地鞠了一躬,声音轻柔而真诚:“阿姨您好,我是王一笛,是……磊儿的朋友。虽然没见过您,但常听磊儿说起您。您把他教育得真好,他特别优秀,特别善良。您在天上,请一定放心。”
林磊儿听着表哥和笛笛的话,深吸一口气,用袖子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他跪直了身体,看着母亲的照片,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和清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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