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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短短几十秒，却像过了很久。乔卫东信心满满地等着女儿“坦白”。
“叮咚。”
乔卫东的手机响了。他立刻点开。
屏幕上，是乔英子秒回的信息，字里行间透着兴奋、肯定，甚至还有点小骄傲：
“当然是啊老爸！！！”
“方猴儿今天超神了！！！全程都是他一个人搞定的！我和陶子、磊儿就负责洗菜打下手。你是没看见，那刀工！那颠勺！那火候！跟变魔术似的！比妈做的强多啦！不说了，我还在吃呢！给你发个我刚才自己录的视频……”
很快，英子发来了视频。
视频有些晃动，画面里是方一凡围着围裙，正站在灶台前，一手拿着炒锅，手腕灵活地一抖，锅里的青菜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稳稳落回锅中，动作娴熟得不可思议，脸上还带着一种……
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淡定笑容。背景音里是乔英子和黄芷陶“哇！”的惊呼声。
乔卫东脸上的笃定、不屑，和即将揭穿谎言的得意，在看到女儿回复的文字和那段小视频的瞬间，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干瘪、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无法理解的茫然和震惊。
他的眼睛瞪得比刚才看到照片时还大，嘴巴微张，半天没合上，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他把手机屏幕缓缓转向其他三人，动作僵硬，声音干涩，带着一种世界观被颠覆的恍惚：“……她说……是……方一凡做的……还……还有视频……”
方圆、童文洁和宋倩立刻再次凑近。
看完乔英子斩钉截铁的文字回复，再点开那个虽然短暂，却极具说服力的颠勺小视频，三个人脸上的表情也彻底凝固了。
方圆嘴巴张了张，没发出声音，眼神里充满了“我是谁？我在哪？我儿子怎么了？”的巨大问号。
童文洁倒吸一口凉气，捂住胸口，看看视频里儿子那熟练的动作，又看看丈夫，眼神里是巨大的惊喜和更巨大的茫然无措。
宋倩则是彻底失语了。
她死死地盯着视频里方一凡那淡定自若、与平时吊儿郎当形象判若两人的侧影，再看看那张精美绝伦的菜肴照片，最后目光落在自己面前这桌原本还算满意的年夜饭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巨大的冲击感，席卷了她。
“看起来，方一凡我是真的，完全比不上方一凡了……”不知道为什么，宋倩心里冒出这么一个想法。
这小子连做菜都这么厉害，那女儿以后靠着她，连口福都保障了。
宋倩感觉，自己真的啥也做不了了……
而最无语的还是乔卫东。
视频里方一凡那行云流水的动作，和乔英子字里行间毫不掩饰的惊叹与肯定，像一把重锤，彻底击碎了乔卫东的“外卖论”。
乔卫东真的无语了，他不明白，这世上咋会有这样的人？
有钱，学习成绩好，长得还帅，更会做一手好菜……最重要的是，咋就和自己闺女搅合在一起了？
乔卫东真的不明白啊！
……
先不说乔卫东他们如何。
再说下面，方家的家中。
年夜饭的余韵还在舌尖缭绕，电视里春晚的歌舞声浪，已热热闹闹地填满了整个客厅。
方一凡四人围坐在杯盘狼藉的餐桌旁，脸上都带着饱食后的满足红晕。
“劳动人民最光荣！”方一凡率先站起来，把空可乐罐捏得咔咔响，“吃饱喝足以后，洗碗小分队，集结！”
欢声笑语里，四个人战场从餐桌转移到了狭小的厨房，开始洗碗了。
这其中，黄芷陶果然不负“手脚灵巧”之名，挽起袖子，动作麻利得像上了发条。
哗哗水流冲过盘碟，泡沫在她指间跳跃，沾着油光的碗盏转眼就恢复了清爽本色，整齐码在沥水架上。
方一凡和林磊儿紧随其后，一个负责冲洗，一个接过来擦干，配合虽不算天衣无缝，却也有条不紊。
只有乔英子，捏着一只沾了酱汁的盘子，站在水槽边犯了难。
以前都是宋倩洗碗，她可从来没干过这种活呀
水流开得太大，溅湿了毛衣前襟；洗洁精挤得太多，滑溜溜的盘子差点脱手飞出去；好不容易抓住，抹布蹭上去，酱痕没擦掉，反而晕开更大一片。
她蹙着眉，脸颊微红，鼻尖沁出细汗，笨拙得像个第一次接触陶泥的孩子。
方一凡看得好笑，悄悄绕到她身后，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乔大小姐，这活儿看着简单，也得讲究个熟能生巧啊。”
乔英子恼羞地用手肘顶他：“闭嘴，方猴儿！等着，我肯定能学会！”
小小的厨房被笑声和水声填满。
窗外，零星的爆竹声开始变得密集，夜色被远处高楼窗格里透出的暖光染成一片朦胧的橘红。
收拾停当，四人重新窝回客厅沙发。
扑克牌被翻找出来，春晚成了热闹的背景音。
打牌的话，那可就是超级学霸林磊儿的强项。
他俨然成了“赌神”，眼神亮得像探照灯，总能精准地算牌，嘴角噙着胜券在握的笑。黄芷陶和方一凡、乔英子则联手对抗，却依旧节节败退。
今晚，大家都说好了，十二点过了，才各自归家，家长们也会在十二点后，才回来。
所以，大家可以好好玩儿。
时间在牌局的笑闹，和春晚小品的包袱里悄然滑过。
终于，快到十二点了。
当电视里主持人清亮的声音带着激动穿透歌舞喧嚣：“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让我们一起倒计时——”
客厅里的四人瞬间安静下来，不约而同地放下手中的扑克牌，齐齐望向屏幕。
“十！”
窗外，一声尖锐的呼啸撕裂空气，第一朵硕大的烟花在墨蓝的夜幕中轰然绽放，金色的光雨倾泻而下。
“九！”
紧接着，四面八方都响起了爆竹的脆响，噼啪声连成一片沸腾的背景音。
“八！”
林磊儿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反射着电视屏幕跳跃的光影。
“七！”
黄芷陶下意识地抓住了旁边乔英子的手，指尖微凉。
“六！”
方一凡侧过头，目光越过小小的茶几，无声地落在乔英子被烟花映亮的侧脸上。
“五！”
乔英子似有所感，也转过脸来，两人的视线在喧闹与光影中轻轻一碰。
“四！”
更多的烟花争先恐后地升腾、炸裂，赤红、碧绿、幽蓝、明紫……将整片天空渲染得如同梦幻的织锦。
“三！”
方一凡悄悄伸出手，在沙发靠背的遮掩下，轻轻覆上了乔英子放在膝上的手背。温暖干燥的掌心贴着她微凉的手背。
“二！”
乔英子指尖微颤，却没有躲开，反而翻转手腕，与他掌心相贴，十指悄然扣紧。无声的电流在紧密交握的指间传递。
“一！新年快乐——！”
电视内外，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浪同时炸开！主持人激动的声音，窗外震耳欲聋的爆竹齐鸣，还有城市各个角落传来的模糊欢呼，汇成一股巨大的、充满希望的洪流。
“新年快乐！”沙发上的四人也同时喊了出来，声音被淹没在巨大的声浪里，却带着独属于他们的真挚。
黄芷陶笑着去揉林磊儿的头发，林磊儿没有躲闪，只是腼腆地笑。
方一凡和乔英子则是紧紧扣着手，相视而笑，窗外的烟花在他们眼中盛放，流光溢彩。
零点的钟声悠长地回荡着，崭新的篇章，在弥漫着淡淡硝烟味和无限憧憬的空气中，徐徐展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