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皇宫的坤宁宫,今日与往日截然不同。往常里,殿内只余熏香袅袅,宫女们轻手轻脚走动,连说话都压着声线,透着股皇家规制下的清净雅致;可今日因着李贞一家的到来,殿外廊下多了侍从的身影,殿内更是飘着孩童的嬉闹声,连窗棂上挂着的玉饰,都似被这股热闹气熏得轻轻晃动,满殿都透着鲜活劲儿。
“小姑姑,等等我!等等我呀!”
稚嫩的呼喊声从殿内东侧传来,三岁的李景隆迈着短短胖胖的腿,一路跟着六岁的朱镜静跑。
他跑得急,小脸蛋涨得像熟透的苹果,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顺着鬓角往下滑,却顾不上擦,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紧紧盯着前方朱镜静的背影,小手还时不时往前伸,生怕把人跟丢了。
朱镜静手里攥着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饱满的山楂裹着亮晶晶的糖壳,甜香顺着风飘了半殿。她脚步轻快得像只小蝴蝶,时不时还故意加快速度,听得身后李景隆的喘气声越来越急,才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皱着小眉头,鼓着腮帮子道:“你离我远点!别总跟着我!”
她盯着李景隆,小脸上满是不喜欢 —— 这小屁孩身上总带着股奶腥气,袖口还沾着点不知道哪儿蹭来的灰,哪有自己的锦缎裙子干净;尤其是他那双眼睛,总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手里的糖葫芦,嘴角都要流出口水了,看得她心里别扭得慌,连手里的糖葫芦都好像没那么甜了。
李景隆被她一凶,脚步 “噔” 地顿住,小嘴微微噘起,像只受了委屈的小鸭子,眼里瞬间蒙上了一层水汽,却还是攥着小拳头,小声嘟囔:“小姑姑,我…… 我就想跟你玩,我不抢你的糖葫芦……”
朱镜静才不听他解释,转身就往内殿跑,径直扑进一个穿着素色布裙的女子怀里。
那女子正是马秀英,她刚端起茶盏,见朱镜静扑来,连忙放下杯子,双手稳稳接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静儿,慢点跑,摔着可就疼了。”
“母后,母后!” 朱镜静把头埋在马秀英怀里,声音带着几分委屈的哭腔,小手还紧紧攥着糖葫芦,“这小屁孩总跟着我,还一直盯着我的糖葫芦看!这是二哥特意给我带回来的,他凭什么看!”
马秀英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朱镜静柔软的头发,目光转向殿内西侧正襟危坐的李贞 —— 李贞双手放在膝盖上,腰背挺得笔直,连坐姿都透着几分拘谨。
马秀英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教育的意味:“静儿,九江是你表兄家的孩子,算起来是你的小侄子,你这个做小姑姑的,该多让着他些才是。有好吃的、好玩的,和他分一分,才是乖孩子,哪能这么凶他呢?”
这话看似是对朱镜静说,实则也是说给李贞听的 —— 既是让李贞放心,知道皇室不会亏待他的孙儿。
李贞坐在一旁,闻言连忙起身,双手抱拳躬身道:“娘娘言重了,小孩子家玩闹罢了,哪用得着娘娘特意叮嘱。九江年纪小,不懂事,给添麻烦了。” 他说话时微微低着头,语气里满是恭敬,连腰都弯得比平时更低了些。
马秀英见他这般拘谨,连忙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李大哥,你这就见外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你是重八的姐夫,在这坤宁宫里,不用这么拘谨客气,该怎么坐就怎么坐,别把自己当外人。”
她顿了顿,又想起什么,语气里多了几分关切:“说起来,保儿如今还在北方征战,辛苦得很。你在城外的庄子上过得怎么样?庄里的下人还听话吗?要是缺什么用的,或是有什么难处,尽管说,别自己扛着。”
李贞听她提起李文忠,眼眶微微一热,坐下后连忙回道:“劳娘娘挂心了。庄里一切都好,下人们都本分,吃穿用度也不缺。保儿能为上位效力,是他的福气,辛苦些也值得。只是我这做父亲的,总惦记着他,盼着他能早日打完仗,平安回来。”
马秀英轻轻点头,顺着他的话聊了起来,从庄里的庄稼收成,说到李文忠小时候的趣事,气氛渐渐变得热络起来,连李贞脸上的拘谨,都消散了不少。
聊了片刻,马秀英转头看向一直站在朱镜静身后的玉儿 —— 玉儿穿着一身浅粉色宫女服,双手垂在身侧,眼神始终留意着朱镜静的动静,连站着都透着几分谨慎。
马秀英温声道:“玉儿,你今日也忙了许久,又是跟着静儿跑,又是伺候茶水,先下去忙自己的事情吧,这里有其他宫女看着就好。”
马秀英对玉儿向来宠爱,一来是因为玉儿办事妥帖,无论是照顾朱镜静,还是处理后宫的琐事,都深得她的心;二来也是知道玉儿在宫里过得不易,凡事都亲力亲为,从不敢懈怠,便多了几分心疼。
玉儿闻言,连忙躬身行礼,声音轻柔却恭敬:“奴婢遵旨,谢娘娘体恤。” 说罢,她又悄悄看了一眼朱镜静,见朱镜静没什么异议,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连脚步声都压得极轻,生怕打扰了殿内的谈话。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