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府朱标房间内,空气中飘着的药膏香气。
锦儿跪在冰凉的地上,她眼眶红得像浸透了晨露的樱桃,指腹蘸着乳白药膏,一点一点敷在朱标泛青的脸颊上,可泪珠还是不争气地滚下来,“啪” 地砸在月白床褥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朱标始终没发出一丝动静,眼睫垂着,连呼吸都轻得几乎听不见,只有被药膏触到时,眉峰才极细微地蹙了一下,又迅速舒展开。
床前的太医戴思恭,后背几乎贴紧了墙。
他垂着头:“上位,王妃,世子殿下所受皆是皮外伤,每日辰时、酉时各敷一次药,静养两日便能消去肿痛,无碍大碍。”
可这话刚落,他垂在身侧的手就悄悄攥紧了 —— 方才给世子诊伤时,那伤势在他心里打了无数个转。
世子左颊从颧骨到下颌,青紫色像泼开的墨,肿得连下颌线都模糊了;连手腕内侧都留着一圈红印,指痕清晰,分明是被人用力攥出来的。
这哪是皇家世子该有的伤?若是上位要罚,要么是廷杖加身、明正典刑,让世子知过;要么是禁足、闭门反省,保得体面。断不会像街头莽夫斗殴般,把脸打得青一块紫一块,连半点皇家威严都不顾。更何况,世子身边常年跟着护卫,寻常人连近身都难,谁又敢对他动手?
满肚子的疑问堵在喉头,却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朱元璋坐在椅上,指尖摩挲着杯沿,脸色沉得像积了三天的雨云,连呼吸都带着冷意。
屋内静得可怕,
戴思恭不敢言语,他若是多嘴问一句,怕是这太医的差事,今日就要丢在这卧房里。更害怕自己小命不保。。
马秀英坐在朱标床边,手轻轻搭在朱标未受伤的肩上,余光瞥见戴思恭额角的汗,轻轻叹了口气。她声音温软,却带着安抚的力量:“有劳太医跑这一趟,你先退下吧,后续用药的规矩,我让人去太医院寻你细说。”
戴思恭像是得了特赦,忙躬身行了个大礼,动作轻得几乎没有声响,退到门口时,连推门都只敢用指尖轻轻碰。
他刚走,马秀英便从锦儿手中接过药罐,银勺舀起一点药膏,轻轻涂在朱标肩上的淤青处。指尖触到他微肿的皮肤时,她的手忍不住颤了一下 —— 方才在膳厅的情景,又清晰地浮了上来。
那时她正拿着银筷,就见毛骧掀着袍角闯了进来。他连廊下的礼仪都顾不上,径直冲到朱元璋身边,附身凑到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却还是飘到了她耳中:“属下刚得报,二公子朱槿院那边,传出打斗声。没过多久,蒋瓛就带着锦衣卫,把世子的贴身侍女锦儿绑了,此刻正跪在朱槿院门口,连世子…… 也在院里。”
“当啷” 一声,马秀英手中的银筷掉落。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朱元璋猛地站起身,椅腿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他没说一个字,径直往门外走。她忙提着裙摆跟上,连落在地上的银筷都顾不上捡。
常婉静,王敏敏,沈珍珠三女想跟上去看看。可刚迈出两步,就被随后赶来的毛骧拦在了原地。
毛骧对着三人拱手,姿态恭敬,语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上位有令,烦请三位姑娘暂且在膳厅等候,”
常婉静想再问一句,却见毛骧已经转身跟上朱元璋的脚步,只能和王敏敏、沈珍珠对视一眼,眼中满是疑惑与担忧。
.......
此刻朱标房间内,烛火将朱元璋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从椅上站起身。走到床边时,他目光落在朱标泛青的脸颊上:“到底怎么回事?”
他和马秀英哪会看不明白?朱标身上的伤,不是摔的,是实打实与人厮打的痕迹。
再加上朱槿院传出的打斗声、被蒋瓛绑着的锦儿,桩桩件件都像线,把两个儿子拴在了这场冲突里。可他实在想不通 —— 一个是他花了心血培养的世子,将来要继承大业;一个是他疼到心坎里的次子,连兵权都舍得给,怎么会闹到大打出手的地步?
若是换了其他儿子,兄弟间动手打架,他无非是听毛骧汇报两句,问问谁先挑的事、谁占了上风,再各打五十大板罚去禁足,转头就能把这事抛在脑后。
可朱标和朱槿不一样,他们是他最看重的两个孩子,更何况,其他儿子就算借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对朱标动手 —— 别说动手,连跟大哥顶句嘴的念头,都不敢在心里多留片刻。
朱标躺在床上,眼睫颤了颤,才慢慢抬眼。他声音淡得像窗外的雨丝,听不出半分情绪:“没什么,方才雨天路滑,着急往膳厅走时,不小心摔了一跤。”
这话刚落,站在一旁的锦儿猛地抬头,眼眶本就红得像浸了血,此刻更是急得声音发颤:“上位,王妃,不是的!殿下是……”
“锦儿!” 朱标突然出声打断,语气里带着从未有过的严厉,那声音不算大,却让锦儿瞬间住了嘴。他转头看向锦儿,眼神里藏着几分警告:“闭嘴,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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