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府议事殿内,檀香的余韵还绕着梁柱,蒋瓛躬身退下的脚步声刚消失在殿门外,上位龙椅上便传来一声轻不可闻的苦笑 —— 那笑声里裹着几分疲惫,又藏着不易察觉的柔软。
朱元璋抬手揉了揉眉心,目光落在窗外渐沉的暮色里。他心里头忽然软了几分:昨日标儿在城外庄子熬了一整夜,今早天不亮就赶回城内参加早朝,连口热粥都没顾上喝。若再逼着他连轴转,倒显得自己这个当爹的,只记得 “世子” 的身份,忘了他也是个需要歇口气的儿子。
“都给咱滚吧!” 朱元璋猛地抬声,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装出的不耐烦,指尖在御案上敲出清脆的声响,“明日早朝再议这些破事,回去都好好琢磨琢磨 —— 差事办不好,光在这耗着有什么用!”
毕竟今日议事的核心本就是标儿牵头的土豆以及杂交水稻的推广,他不在,剩下的人你看我、我看你,也议不出个所以然,倒不如散了干净。
殿内六部官员本就熬得眼皮发沉,听这话如蒙大赦,齐刷刷躬身行礼,袍角摩擦金砖的声音此起彼伏。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低着头快步退出议事殿,靴底踏在地面上的声响越来越远,不过片刻,原本满是议论声的殿内,便只剩朱元璋一人坐在龙椅上,身影在空旷的殿宇里显得有些孤单。
“毛骧!” 朱元璋沉声道,声音不大,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威严。
殿外立刻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锦衣卫指挥使毛骧躬身而入,一身玄色锦袍上绣着暗纹蟒龙,衬得他身形挺拔,可此刻头却埋得极低,下巴几乎要贴到胸口,双手垂在身侧,恭敬地候在殿中,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槿儿那边现在如何?” 朱元璋身体微微前倾,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期待,“可打探到标儿和他在小院里说些什么?” 他倒想知道,这两个儿子今日特意避开众人私谈,到底藏着什么心思 ?
毛骧闻言,膝盖 “咚” 地一声重重砸在金砖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额头紧紧抵着冰冷的地砖,声音带着明显的惶恐:“臣…… 臣请上位责罚!世子殿下与二公子的小院外,不仅有世子殿下的侍卫值守,还有二公子亲自调派的好手,里三层外三层守得密不透风,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臣的人换了三拨装束,连小院的墙角都近不了半步,实在没能探听到半点动静……”
“废物!” 朱元璋猛地抓起御案上最厚的一本奏折,狠狠砸在毛骧身上。宣纸散落一地,墨痕溅得毛骧肩头都是。
他气得胸口起伏,声音陡然拔高:“毛骧,你自己说说!你执掌锦衣卫!如今连两个总角之年的娃娃手下都比不过?咱养着你,养着你这锦衣卫,是让你吃干饭的?以后还怎么给咱查探消息!”
毛骧身子抖得更厉害,额头抵在地上,连地砖的凉意都透过额头传进心里。他声音带着哭腔,却不敢有半分辩解,只一个劲求饶:“臣罪该万死!臣无能,辜负了上位的信任!可臣不敢欺瞒上位 —— 并非臣的人办事不力,实在是世子殿下与二公子太过厉害!”
他顿了顿,偷偷抬眼瞟了朱元璋一眼,见上位的怒气似乎消了些,才又小心翼翼地补充道:“那小院的守卫排布,明哨暗哨交错,连换班的时辰都掐得丝毫不差,一看就是得了上位的真传!世子殿下沉稳睿智,掌事时的周全细致,像极了上位年轻时料理军务的模样;二公子虽年纪小,可调兵遣将的机灵劲儿,也全随了上位护佑家国的仁心!臣的人比不过他们,说到底,是臣愚钝,没学到上位万分之一的本事,哪里敢怨两位殿下?”
这番话说得又谦卑又恳切,既认了自己的错,又暗暗把朱标、朱槿的本事都归到朱元璋身上 —— 毕竟儿子厉害,根子还在老子教得好。朱元璋本就因两个儿子的事心里软着,听到这话,紧绷的脸色果然缓和了些,手指在御案上轻轻敲了敲,哼了一声:“算你还有点眼力见,没白跟着咱这么多年。”
他从龙椅上站起身,龙袍下摆扫过御案,带起一阵微风。目光转向殿外,想起蒋瓛刚才的回话,语气里多了几分暖意:“刚才听蒋瓛说,那兔崽子的手下弄来了熊掌?走,咱去妹子那边等着,他俩兄弟俩议事完,肯定要过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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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朱槿小院内。
暮色已经漫过院墙,院角的桂树被风吹得轻轻摇晃,却压不住堂屋里的凝重。
朱槿看着对面的朱标 —— 大哥眉头拧成一个疙瘩,胸口仍在微微起伏,方才摔杯时溅在衣襟上的茶水还没干透,指尖因用力攥着桌沿而泛白,显然还没从 “朱棣夺权” 的愤怒里缓过来。
朱槿知道不能让他一直陷在这股怒气里,便轻轻往前挪了挪凳子,放缓语气,声音像浸了凉茶般平和:“大哥,这一切也不全是五弟(朱棣)的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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