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姐,醉仙楼素来高雅,那可是应天府达官贵人、各方名流设宴款待、把酒言欢的首选妙处。”
说话的人正是中书省都事李彬府上的管家,李鹏飞。
只见那李鹏飞,身着一袭看似体面却已显旧态的湖蓝色湖绸长衫,领口处微微泛着些许油光,腰间紧束着一条擦得锃亮的牛皮腰带,上头悬着一块圆润的羊脂玉佩,走动间,玉佩轻晃,发出清脆声响,似在彰显着主人的“不凡”。
他右手大拇指上,一枚碧绿通透的翡翠扳指尤为惹眼,在酒楼内摇曳昏黄的灯光映照下,泛着冷冷的光,透着一股子矜贵。此刻,他眉头高高挑起,双眼如鹰隼般斜睨着朱槿等人,满脸写满了嫌弃与傲慢,嘴角更是勾起一抹近乎扭曲的嘲讽弧度。
李鹏飞扯着那尖锐又带着几分做作的嗓子,高声说道,每一个字都好似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可瞧瞧现在,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意进出、大摇大摆地要在此处吃饭了?今日我家李大人可也是要大驾光临,在此宴请贵客的!我家李大人,那可是当今李丞相跟前的得力亲信,身份尊贵着呢。就这般,让他与这些个粗鄙不堪的士兵同在一个屋檐下用餐,沈小姐,您觉得这成何体统?”
朱槿和卞元亨仿若看一场滑稽闹剧般,只是饶有兴趣地盯着李鹏飞,眼神中带着一丝玩味,似乎在等着看这跳梁小丑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蓝玉却哪能忍下这口气,他本就性子如烈火般暴烈,在追随朱槿之前,仗着姐夫常遇春在军中的赫赫威名,在应天府那也是威风凛凛、肆意张扬,没少凭借权势行事。
虽说后来在朱槿身边,脾气收敛了不少,可骨子里的火爆性子哪能这般轻易就磨灭干净。
如今眼见这李鹏飞在自己面前如此嚣张跋扈,竟敢这般嘲讽自家主子,瞬间,怒火“噌”地一下就蹿上脑门,烧得他理智全无。
“你他娘放什么狗屁?你又算哪根葱、哪瓣蒜?也敢在这儿大放厥词!你知道我们是谁么?”
蓝玉双眼瞪得滚圆,犹如铜铃一般,额头上青筋根根暴起,好似一条条愤怒的小蛇,撸起袖子,那架势,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李鹏飞狠狠揍上一顿,好好教训一番。
朱槿眼疾手快,赶忙伸手拦住蓝玉,心中也是满是疑惑与不解,暗自思忖:自己前阵子才刚拿周骥开刀,当着应天府众官员的面斩了那恃宠而骄的家伙立威,怎么这才没过多久,就还有这般不知死活的人敢来招惹自己?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也难怪李鹏飞认不出朱槿。他在李彬府中当差,平日里见的不是身着绫罗绸缎的官员,就是衣着光鲜的富商,何曾想过堂堂吴王二公子,会穿着满是尘土、袖口磨边的士兵服装,混在寻常人里来醉仙楼吃饭?在他眼里,眼前这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的人,不过是军中最底层的士卒,连给自家老爷提鞋都不配。
李鹏飞见蓝玉被拦住,气焰愈发嚣张。他斜着眼睛瞥了蓝玉一眼,嘴角撇出一抹不屑的笑,声音又尖又细,像是故意要让周围人都听见:“哼,不就是几个寻常丘八么?也敢在此撒野!莫说你们几个,就算是那北伐的徐大帅来了,见了我们老爷宴请的李丞相,也得恭恭敬敬的,哪敢有半分不敬!”
这话一出,周围原本喧闹的氛围瞬间安静了几分,不少食客都悄悄抬眼望向这边,眼神里满是惊讶。徐达乃是朱元璋麾下大将,战功赫赫,在军中威望极高,李鹏飞竟敢这般口出狂言,实在是胆大包天。
朱槿听到这话,不仅没生气,反而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他微微侧过头,看向身旁的沈珍珠,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沈珍珠见状,不慌不忙地向前一步,神色镇定自若,声音清脆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李管家,我们醉仙楼向来秉持着开门做生意的规矩,要招待什么样的客人,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管家来指手画脚、肆意问责吧?”
李鹏飞鼻子里冷哼一声,往前迈了一大步,脸上的肥肉跟着抖了几抖,故意拔高声调,尖声说道:“沈小姐,我虽是个管家,身份低微,可今日我家老爷宴请的可是李丞相!您不会不清楚李丞相在朝中的地位吧?我想沈小姐也不愿因这些无关紧要之人,扫了李丞相的兴致,让他用餐都不痛快吧?”
这话一出口,原本打算走出雅间、一探究竟的朱元璋,脚步猛地一顿,心中暗暗琢磨:“李丞相?”
他停下脚步,屏气敛息,竖起耳朵,想听听外面接下来还会说些什么。
沈珍珠依旧神色淡然,不卑不亢,微微仰头,目光直直地盯着李鹏飞,言辞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李管家,我们醉仙楼的规矩向来如此,只要能付得起银子,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贩夫走卒,皆是我们的贵客,都能入内用餐。哪怕是身无分文之人,我等每日也会在门口施粥舍饭,广结善缘。若李管家实在对此不满,觉得有**份,那大可另寻别处,换个地方用餐便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