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合上手中的竹简,抬头望向门外。那个曾问“这儿真不许抬价”的陌生男子早已走远,背影隐没在街角的摊贩之间。他起身将竹简收进袖中,转身朝议事厅走去。
途中恰逢巡逻队换岗,两队弟子在路**接玉牌。云逸驻足片刻,静静观望。新来的队员动作利落,玉牌相接时灵光一闪,符阵顺利激活。他微微颔首,继续前行。
议事厅内,灵悦已在等候。她立于桌前,手中握着一份刚送来的巡防记录。墨玄倚在墙边,腰间挂着酒葫芦,正低头检查匕首的刃口。苏璃坐在角落,指尖轻叩桌面,似在推演某个时间节点。
“北岭昨夜有动静。”灵悦开口,将记录递出,“寅时三刻,哨岗灵压波动,持续七息。”
云逸接过翻阅,目光落在背面——墨玄留下一行小字:未见入侵痕迹,但溪边紫铃草枯了一片。
他抬眼看向墨玄:“你的人去查了?”
“去了。”墨玄收起匕首,“毒雾阵未触发,可那草是被蚀灵气息污染所致,并非自然枯死。”
苏璃此时抬起头:“我这边也有消息。邻村茶铺昨夜来了五个生面孔,穿粗布衣裳,脚底却无泥痕。喝完茶便离开,未购一物。”
云逸将记录放回桌上,走到地图前。手指划过东三巷外的林区,又移至北岭隘口。“他们想从水源下手。”
灵悦走近:“我已经安排执法队在溪流上游设伏。若再有异动,当场擒拿。”
“不会只有一次。”云逸道,“这次只是试探。他们知道我们立了规矩,便要毁其根基。”
墨玄冷哼一声:“那就让他们来。丹房已备好‘断脉散’,沾上一点,三日内灵力尽失。”
苏璃起身:“我也调整了眼线布防。西区茶棚那枚玉符已更换频率,如今只接收加密讯号。”
云逸点头:“从今日起,启动三线联防——一线布阵,二线截击,三线追源。所有人不得松懈。”
当夜,溪边毒雾阵终于被触发。
一道红光冲天而起,直贯云霄——这是百草嗅息阵启动的标志。墨玄第一时间赶到,发现岸边三株紫铃草尽数枯死,水面浮着一层淡绿色泡沫。
他蹲下身,用银针挑起一滴水珠。针尖瞬间变黑。
“蚀灵蛊。”他低声说道,“有人意图污染水源。”
话音未落,灵悦已率人抵达。她立于岸边,剑未出鞘,周身寒气弥漫。执法队迅速沿溪流两侧展开搜查。
不过半柱香工夫,前方林中传来异响。树枝断裂声后,隐约有呼吸起伏。
灵悦抬手,队伍即刻止步。她缓缓拔剑,剑穗上的青玉铃铛无声,唯有剑锋在月光下泛出冷芒。
一步踏出,身形如风掠过树梢。落地时,五道黑影正围在石台前,往陶罐中倾倒粉末状物。
“住手。”她的声音极轻,却令五人同时僵住。
其中一人回头,面覆黑巾,仅露双目。他猛然挥手,数枚烟雾弹砸向地面。
白雾顷刻弥漫。灵悦不动如山,长剑一旋,寒气迸发,雾气凝为冰屑簌簌坠落。
执法队趁势合围。五人欲突围,却被早设的绳索绊倒。墨玄自后方走出,手中托着一只小炉。
“不必徒劳。”他说,“你们脚下土壤已被‘引毒藤’渗透。再动一步,毒素直入心脉。”
五人终弃抵抗。
次日清晨,云逸来到关押室。五人已被分开关押,桌上摆着搜出之物:三包蛊卵、两张伪造的身份玉牌,以及一张写着“腐泉行动”的纸条。
他拿起纸条细看,递给苏璃。
“是你那边查到的?”
苏璃点头:“昨夜他们接头时用了旧频道。我让眼线录下了对话。其中一人提到‘北方残部’与‘七日内完成任务’。”
云逸放下纸条:“看来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墨玄站在门口插话:“解药已配妥。只要他们在水源动手,我们便可逆向追踪毒素路径。”
灵悦立于窗边,望着外头街道:“市集仍在照常运转。无人知晓昨夜发生了什么。”
“这正是我们要的结果。”云逸道,“他们图谋混乱,我们偏要一切如常。”
接下来几日,联盟内外平静如初。再无袭击,亦无可疑之人现身。
但云逸未曾松懈。每日亲自查阅五大入口的巡逻日志,每晚必确认苏璃的情报网运转正常。墨玄则不断改良毒雾阵,将警戒范围向外延伸三百丈。
第七日傍晚,他立于城楼眺望夕阳。灵悦走上前来,站至身旁。
“你觉得他们会再来吗?”她问。
“一定会。”云逸答,“只是方式不同。”
“那你打算如何应对?”
他未答,只将手探入怀中,触到那半截玉簪——冰凉,一如十年前那个雨夜。
他收回手,望向西岭方向。那里有一片树林,平日樵夫常去砍柴,今日却不见一人踪影。
“今晚加派双岗。”他说,“暗哨多设两处。”
灵悦看了他一眼,转身传令而去。
入夜后,苏璃送来最新情报。她将一枚玉符置于桌上:“西岭有个樵夫模样的人,昨日去过三次,每次都在同一棵树下停留半刻钟。”
云逸执起玉符,注入灵力。其中浮现一行字:形迹可疑,建议监视。
“他已经暴露了。”他说,“但他们还不知情。”
“你要抓他吗?”
“不。”云逸摇头,“让他继续待在那里。明日开始,放出消息——主城防御空虚,重点皆在东区。”
苏璃眸光微动,随即会意。她轻轻点头,收起玉符离去。
云逸返回议事厅,在桌前坐下。窗外夜色渐浓,风拂动檐下铜铃,发出清越声响。
他翻开一本新的记录册,写下第一行字:七日无事,非太平,乃暴风雨前之静默。
写罢,合上册子,抬眼望向门外长廊。远处守卫换岗的脚步清晰可闻,火把在风中微微摇曳。
他仍坐着未动,手指搭在桌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忽然,一片树叶随风飘入窗内,轻轻落在那本记录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