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合上最后一份监察日志,玉简在桌面上轻轻一磕。窗外天光已亮,市集的喧闹声随风飘入议事厅,比前几日更显热闹。
他起身走到墙边的地图前。东三巷那片区域原本闪烁的红点,已连续三日未再出现。苏璃昨夜回报,茶棚里的灰袍人再未提及“药引”二字,最后一批人也在深夜悄然离开北门。
“制度能堵住漏洞,却堵不住人心。”他背对着门口说道,“我们赢了一场,可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灵悦站在门口,手中拎着一个布包。她将布包放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响动。“这是我让外门弟子整理的散修名录,共三百七十二人,其中筑基以上八十九人。你刚才说的话,我听到了。”
墨玄倚在柱旁,酒葫芦挂在腰间,未曾打开。“你现在就想拉人进来?刚立下规矩就扩编,不怕乱了章法?”
“正因规矩立住了,才能扩充。”云逸转过身,目光扫过两人,“我们守得住一方市集,不代表能护住整个联盟。如今有人忌惮我们坐大,那就更要让他们看清——我们不是争地盘,是要立规矩。”
苏璃从侧门走入,脚步轻悄。她手中握着一张纸。“北方三大坊市联合发来的通知:从今日起,不再接受我们推荐的修士入驻,药材交易也全面暂停。”
屋内一时寂静。
墨玄冷笑一声:“来得倒快。”
灵悦走过去接过那张纸看了看:“他们是怕你抢生意。”
“不是怕我抢生意。”云逸接过纸张,随手搁在火盆边上,“是怕我们这套规矩传开。一旦散修都知道有地方讲公平、守承诺,他们的旧路便走不下去了。”
苏璃点头:“我已经安排眼线盯紧北上线的商队,看他们是否暗中压价、截断我们的货源。”
云逸走到桌前,铺开一张新图。“我要做三件事。第一,开放外围试炼区,所有散修子弟皆可前来考核,通过者留下,资源照常分配。第二,派出联络使,前往小宗门与孤山别院,告诉他们我们可以共享市集摊位,互通有无。第三,下月举办群英会,不限门派,不限修为,谁都能来比一场。”
墨玄皱眉:“群英会?听着像杂耍班子招揽客人的名头。”
“但有效。”灵悦接话道,“别人不知你是强是弱,打一场便见分晓。我来负责剑道比试,设三个擂台,败者当场点评,胜者留名玉碑。”
“丹道这边我也能搭把手。”墨玄摸了摸下巴,“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药材归我管,谁敢带假货进来,我不光砸炉子,还要让他十年闻不到药味。”
苏璃微微一笑:“我去联系流亡的散修团。有些人曾被大派拒之门外,其实底子并不差。只要给个机会,他们会拼尽全力证明自己。”
云逸看着三人:“那就这么定了。试炼区五日后开启,联络使明日出发,首站改去南方青崖宗。他们一向中立,但最近缺铁矿,我们可以用灵石换人情。”
灵悦问:“要不要加一场医道交流?药王谷虽无动静,但底下已在传我们掌握凝心丹的新方子。”
“加。”云逸点头,“连同符箓、阵法、御兽,全都放开比。这一场不是为了赢,是为了让人看见我们在做什么。”
墨玄叹了口气:“又要忙了。”
“你不想闲着。”苏璃瞥他一眼。
“我是不想你们出岔子。”他拎起酒葫芦晃了晃,“到时候群英会若被人搅局,丢脸的可不是我。”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一名弟子推门而入,双手捧着一块木牌。
“少主,北门送来。三大坊市的正式公文,钉在门柱上。”
云逸接过木牌。上面刻着一行字:“凡属联盟之人,不得入我坊市半步,违者逐出并列入黑名单。”
他看完,将木牌递给灵悦。
她扫了一眼,嘴角微扬:“挺狠啊。”
“狠的是他们自己。”苏璃接过木牌,指尖划过刻痕,“等于告诉所有人,他们不敢碰我们,只能关门自保。”
墨玄直起身:“你打算怎么办?硬闯?还是发公告对骂?”
“都不。”云逸说,“把这块木牌挂到训练场门口,旁边贴告示:‘凡被三大坊市驱逐者,皆可来我联盟试炼,通过者授职,家属安置。’”
灵悦眼中一亮:“你是要把他们的打压,变成我们的招人旗号?”
“他们划界限,我们就破界。”云逸走到窗边,望向市集方向,“谁都可以来,只要你愿意守规矩。”
墨玄沉默片刻,忽然笑了:“行吧,反正我这酒葫芦还没空过。”
苏璃转身准备离去:“我去安排眼线,顺便查查他们内部是否有动摇之人。有些话,不必我们说,从他们自己人口中泄露才最有用。”
灵悦走到云逸身边:“群英会的擂台图纸我下午画好,你要不要看?”
“你定。”他说,“我相信你能压住场。”
她没再多言,只是点头,转身离去。
议事厅里只剩云逸一人。他拿起那块木牌,走向墙角的柜子,拉开最底层的抽屉。里面已收着几份相似的通告,都是近日陆续送来的。
他将这块放入其中,合上抽屉。
门外又响起新的脚步声。一名弟子匆匆赶来:“少主,南方青崖宗回信了,愿接待联络使,还问我们有没有多余的净水符。”
云逸抬头:“告诉他们,不仅有符,还能派人过去教如何绘制。”
弟子应声退下。
他静立原地,手指轻叩桌面。
这时,灵悦折返回来,手中多了一卷布帛。“差点忘了,这是群英会的横幅,你想写什么?”
云逸略一沉吟:“写八个字就行。”
“哪八个?”
“开门迎人,立规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