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市第一人民医院,顶层VIP病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消毒水气味,却丝毫无法掩盖那份从病床上散发出来的、属于一个帝国倾覆后的腐朽与绝望。
赵铁山如同一个被抽掉了脊梁骨的木偶,形容枯槁地靠在床头。床头柜上,财经手机的屏幕还亮着,那条代表着赵氏集团股价的K线,如同一道从悬崖顶端直坠谷底的绿色瀑布,是他一生心血被冲刷殆尽的残酷墓碑。窗外的万家灯火,曾经是他俯瞰燕京、彰显权力的背景板,此刻,却像无数只嘲讽的眼睛,冰冷地注视着他的败亡。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皇朝会所的赌局,不过是第一块倒下的多米诺骨牌。他以为那只是面子之争,是小辈间的意气用事。他错了。从他动用“黑狼”那一刻起,他就踏入了一个他完全无法理解的领域。他精心设计的巷战羞辱,换来的却是一份通过视频传递的、充满了血腥味的死亡警告。
而那之后,才是真正的噩梦。
他动用了所有的人脉,试图反击,却发现整个世界都在与他为敌。银行冻结了他所有的信贷,合作伙伴连夜解约,他引以为傲的政商关系网,在一夜之间,脆弱得如同一张蛛网。他这才惊恐地发现,对手根本没有和他玩商业游戏,而是直接掀翻了整个牌桌。
就在几小时前,证监会和经侦部门的人,已经联合进入了赵氏集团总部,以“涉嫌多项严重金融违规”为由,查封了所有的账目。他赵铁山,从一个在燕京商界呼风唤雨的大亨,变成了一个连公司大门都进不去的、被通缉的经济犯。
若不是他反应快,以突发心脏病为由躲进了这家安保最严密的私立医院,此刻,他恐怕早已戴上了冰冷的手铐。
“砰——!”
病房的门被猛地撞开,赵伟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嚣张跋扈,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六神无主。他的头发凌乱,昂贵的西装上满是褶皱,像一只丧家之犬。
“爸!完了!全完了!”他的声音尖利而又扭曲,带着哭腔,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银行的人把我们公司的大门都封了!所有的账户都被冻结!那些以前围着我们转的叔叔伯伯,现在电话都不接!网上……网上全都是骂我们的!我们……我们破产了!”
赵铁山缓缓地抬起头,用一双布满了血丝的、浑浊的眼睛,麻木地看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就是因为他,因为一场可笑的争风吃醋,一场幼稚的赌局,他赵铁山,穷尽半生心血建立起来的商业帝国,一夜之间,轰然倒塌,化为乌有。
可笑。
真是太可笑了。
一股无名的邪火,猛地从他枯败的胸膛中窜起,烧尽了他最后的一丝理智。
“哭什么?!”
赵铁山猛地抄起床头的玻璃水杯,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啪啦!”
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刺耳。赵伟被他这一下吓得噤若寒蝉,身体一抖,后面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不敢再多说一句。
“没出息的东西!天,还没塌下来!”赵铁山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他掀开被子,不顾针头还扎在手背上,挣扎着下了床。鲜血顺着输液管倒流,染红了一小段透明的管壁,他却浑然不觉。
他走到病房的窗边,俯瞰着脚下那片依旧繁华的都市夜景。那眼神里,没有了对财富的迷恋,没有了对权力的渴望,只剩下一种,输光了所有筹码的赌徒,那最后的、决绝的疯狂与怨毒。
“林国栋……林枫……”他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这两个名字,“你们以为,这样就算赢了?”
他缓缓转过身,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儿子,那眼神,让赵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陌生和恐惧。
“我告诉你,也告诉他们。商业,只是文明人用来粉饰太平的游戏。当游戏玩不下去的时候,就该,用最原始的规矩,来解决问题。”
赵铁山的语气平静得可怕,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寒冰。
他走到墙边,揭开一幅伪装成装饰画的暗格,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动用的、黑色的卫星加密电话。这个电话,不连接任何公共网络,是他在最风光的时候,通过一个特殊的渠道,为自己留下的、通往另一个灰色世界的最后底牌。
他拨通了那个来自阴影里的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通了。那头没有传来任何声音,只有一片死寂的沉默,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老鬼。”赵铁山的声音,沙哑,而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我需要一个‘服务’。”
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一个如同砂纸摩擦般,沙哑而又谨慎的声音:“赵老板?你这个号码……可是好几年没响过了。看来,是遇到大麻烦了。”
“废话少说。”赵铁山没有心情与他周旋,“我要一个人,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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