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伏凤峡出口处那片狭长的谷地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赤褐色。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汗臭味和泥土被践踏后的腥气。战旗歪斜地插在尸骸与丢弃的兵刃之间,破损的甲胄随处可见。然而,比这惨烈战场景象更为壮观的,是谷地中央那黑压压、绵延近里、蹲伏或坐倒在地的一万余名俘虏。
他们衣衫褴褛,大多面带菜色,眼中交织着战败后的惊恐、茫然以及对未知命运的麻木。仅仅数个时辰前,他们还是张狂不可一世的黑山军大部,在杨凤的率领下,欲要将安喜县乃至整个中山郡碾为齑粉。此刻,他们却成了胜利者的战利品,如同待宰的羔羊,拥挤在一起,发出不安的嗡嗡声。
关羽手持青龙偃月刀,丹凤眼微眯,冷冽的目光如刀锋般扫过降卒,其周身散发的凛然杀气让最近的俘虏们下意识地缩紧脖子。张飞环眼圆睁,丈八蛇矛顿在地上,声如洪雷地呵斥着维持秩序的军士:“都给俺盯紧了!哪个敢扎刺,爷爷的矛不认人!”。虽然此战主力是县兵,但刘备本部那五百历经严格训练、装备相对精良的军士,此刻成为了看押降卒、稳定局面的绝对中坚。他们结成小阵,手持利刃,沉默而充满压迫力,让庞大的降卒群体不敢妄动。
压力,如同伏凤峡两侧高耸的山崖,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位胜利者的心头。一口气吞下远超自身数量的俘虏,既是空前的胜利,也是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火药桶。一旦处理不当,炸营、反噬,顷刻间就能将这场辉煌胜利化为乌有。更紧迫的是,黑山军主力虽遭重创,但杨凤逃脱,报复性的反扑随时可能到来。
所有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峡谷一侧高地上那个身影。
刘备。
他身上的甲胄沾染了血污和尘土,面容带着一丝疲惫,但腰杆挺得笔直。作为穿越者的灵魂,他体内属于现代特种兵的冷静、高效和战略思维正在飞速运转,压下了原本历史上那位仁德之主此刻可能产生的怜悯与犹豫。
他深吸一口气,那带着铁锈味的气息反而让他更加清醒。他转头对侍立身旁、面色沉静的简雍低声道:“宪和,记录。依计行事,第一步,‘立威’与‘去势’。”
简雍重重点头,迅速安排下去。
很快,一队刘备的本部军士押着几十名俘虏走到了降卒队伍的最前方。这些都是在刚才清点过程中被指认出来的,黑山军中的大小头目、渠帅心腹,以及少数在投降时仍试图反抗的悍勇之徒。
刘备踏步上前,声音灌注了内力,清晰地传遍整个谷地,甚至压过了俘虏们的嘈杂:
“黑山军的弟兄们!”他开场称呼竟带有一丝奇异的平和,但随即语气骤寒,“尔等随杨凤犯境,掠我乡梓,害我百姓,罪本不容赦!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刘备亦知尔等多是活不下去的贫苦百姓,被裹挟从贼,非是本心愿为恶!”
他的话让许多俘虏抬起了头,眼中闪过一丝微光。
“但是!”刘备声调猛地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军有军法,降有降规!首恶必惩,方能警示后人!这些——”他手臂一挥,指向那几十名被押解者,“皆是杨凤爪牙,平日欺压良善,战时驱赶你等送死,恶贯满盈,不容宽贷!斩!”
一个“斩”字,冰冷决绝,毫无回转余地。
关羽冷哼一声,青龙刀扬起寒光。张飞爆喝一声,如霹雳当空。刘备本部军士手起刀落!
咔嚓!咔嚓!咔嚓!
数十颗人头瞬间落地,鲜血喷溅,染红了一片黄土。俘虏群中爆发出巨大的惊惧哗然,无数人吓得瘫软在地,瑟瑟发抖,一些离得近的甚至当场呕吐起来。血腥味更加浓烈刺鼻。
高压之下,万余人竟瞬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所有俘虏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毫不留情的铁血手段震慑住了。他们彻底明白,眼前这位看似温和的刘县令,拥有何等决绝的意志和生杀予夺的权力。
立威已成。刘备面色不变,继续开口,声音依旧洪亮,却悄然缓和了一丝:
“首恶已诛!余者,我刘备给你们一条生路!”
他目光扫过那些惊恐万状的面孔,“现在,依我号令行事!凡有伤者,出列至东侧空地,我军中医匠会为你等诊治!凡饥饿无力者,出列至西侧,即刻分发稀粥!”
命令简单直接。伤者和极度饥饿者是最不稳定的人群,优先分离安置,既能体现有限的人道主义,降低暴动风险,也能更方便管理剩余健康俘虏。
俘虏们迟疑着,在一些胆大者的带领下,开始慢慢按照指示移动。刘备的本部军士和部分县兵迅速上前引导,将这两类人分离出去。场面暂时有些混乱,但在森严的戒备和刚刚立威的恐惧下,并未出现骚乱。
处理完这两类人,剩下的约八千余人则相对健康,是潜在的兵源和劳力。
刘备开始了第二步——“甄别”。
他没有时间一个个详细盘问背景。他采用了最直接、最残酷也最高效的战场筛选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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